第201章 飙车太急？赵祯君臣众生相（过度章，请跳过）
虽然赵祯同意了除虫计划，范仲淹似乎看上去也跃跃欲试，但孙泽其实并不怎么看好。
赵祯或许有那份雄心，可北宋有其独特的祖宗之法：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纵观北宋一朝，还没有文臣被砍头的。
即便是最激烈的新旧党争，最多就是被贬黜外地。
而一旦被贬黜，攻讦的一方就会停手，不会真的赶尽杀绝。
当然被贬黜后死在路上或任上，那不算下死手。
别看现在赵祯蠢蠢欲动，但孙泽敢保证真到需要下手的时候，赵祯肯定手软。
因为赵祯现在的班底并不是铁板一块。
最直接的就是以吕夷简和范仲淹为代表的矛盾。
范仲淹当初看不惯吕夷简把持朝政，上百官升迁次序图弹劾，得到了欧阳修等人的支持。
而吕夷简则直接出手把范仲淹及支持者贬黜出汴京。
现在吕夷简和范仲淹看起来似乎相处融洽，但孙泽知道这更多是因为他的出现给双方画了个大饼。
双方一门心思放在开疆拓土、名留青史上，暂时压住了互相之间党争的想法。
可一旦执行除虫计划，双方的矛盾怕是会立刻激化。
虽说不看好真的执行除虫计划，可孙泽也没指望现在就执行，更多是为将来北宋官场供给侧改革埋个伏笔。
而眼下最重要的工作是安排火器禁军去发放物资。
看上去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不务正业，但实际上好处颇多。
把火器禁军撒到北宋各地去，权当做是一场拉练演习，为明年与西夏的战争积累行军的经验。
同时若是这些物资的效果好，到时候还可以当做行军作战的军粮。
而负责发放物资也能为火器禁军赢得印象分，改变其在普通人眼中的兵痞形象，为将来招募兵员对外扩张打下基础。
同时火器禁军单成一系且战力强大，管理物资发放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遭到各地‘有力’人士插手。
想到这，孙泽接着缓缓道：“物资筹备还要几个小时，你们先回去吧，正好把堆场位置腾出来，等物资齐全后我再过来。”
范仲淹刚想开口，赵祯连忙道：“先生既有吩咐，那我先回去做准备了。”
范仲淹见状只得起身跟在身后，与孙大王等人道别后消失离去。
等赵祯君臣二人离开后，老肖迟疑片刻，开口问道：“孙总，这转折会不会大了点？”
最早的时候，大家觉得把物资弄到北宋去就算成功。
只要给现代的物资找到市场就行，至于怎么发、发给谁统统不管。
后来孙总调整安排，打算暗中把物资往孩童、学子头上倾斜，他也能够理解是借着插手物资发放对象，为将来进一步的开发打基础。
而在亲眼目睹到北宋贫困百姓的实际状况后，他更万分支持提供更多的物资。
可孙总刚才当着赵祯君臣的面提出除虫计划，老肖就很疑惑。
之前还说无所谓，再到轻微干涉插手，现在又打算砍个人头滚滚。
孙总这车会不会飙的太急了？
“师兄你真觉得能执行下去啊？”老宋笑着道，“你信不信宋仁宗回去一说，保管被所有人反对。”
老肖依旧一脸疑惑，“我知道北宋优待士大夫，所以除虫计划就更不可能执行下去啊。”
这时，老雷从隔壁回来了，恰好听到最后一句，连忙问：“除虫计划？什么除虫计划？”
当听完老肖的解释后，老雷大笑一声，朗声道：
“我猜孙总是打算借机敲打其他大臣。”
“鲁迅曾说过若是只想开扇窗那就得先提出要拆屋，等拆屋的要求被拒绝后自然就能开窗了。”
“具体到北宋，要是直接提出让火器兵去管理和发放物资，肯定没多少宗室、官员会答应。但若是说要砍头，没准官员们就答应了呢？”
“而且让火器兵去干这件事，还能积累些后勤方面的经验，方便来年的战争。”
老肖怔了一下，看了看笑而不语的师弟，又看了看孙总，自嘲的笑了笑，不再言语。
老雷转而说起正事：“孙总，物资已经调配好了，正在运输过来。”
孙泽微微颔首，老雷倒是把他的用意猜了个五六分。
但也没再多解释，而是随口道：“物资多弄点，正好趁这次机会试试重启后单次能携带的重量。”
……
汴京，城外堆场。
晏殊望了一圈，却只看到官家和范希文的身影，连忙问：“官家，孙大王呢？”
赵祯表情轻松不少，笑着道：“先生正紧急调配物资，稍后才过来。”
欧阳修一脸好奇，急忙追问：“官家，不知孙大王这次送来的是什么物资？”
这时，富弼好奇的盯着范仲淹手中的塑料袋，“范处长，这便是孙大王要提供的物资吗？”
范仲淹扬了扬手中的塑料袋，笑道：“此物唤作方便面，孙大王演示给官家看的，我只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孙大王那边是何等模样？”韩琦忍不住好奇道，“可是如仙界一般？”
听闻此言，在场诸人皆是一脸期翼的看着范仲淹。
经过官家的解释和介绍，他们早已知晓孙大王不是神仙，而是来自千年后的后世。
千年前的汉朝还能凭借史记窥探一二，而千年后的世界是何等模样，众人只能凭借想象。
一想到孙大王带来的对讲机、平板电脑、电瓶车和火器，以及难以计数的各项物资。
再联想到孙大王通天彻地的手段，众人都觉得孙大王的后世即便不是仙界，也相差无几。
故而大家十分向往能亲自去孙大王的世界看看，看看千年后的世界到底是何等的绚丽。
此前孙大王曾尝试过带他们过去，但未能成功，让众人引以为憾。
结果没想到刚才孙大王旧事重提，众人瞬间心头火热。
但又恰逢让孙大王见到大宋民间疾苦的一面，因而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刻出言抢先。
最后只得任凭官家点名，选中了范仲淹跟随前往。
尽管没能跟着官家一道去往孙大王那边，但众人的好奇心反而愈发强烈。
范仲淹苦笑一声，“适才只顾着关注物资，没来得及领略孙大王的后世。”
包拯急忙问：“孙大王提供的是何种物资？棉衣和压缩食品吗？”
刚才官家跟随孙大王离开后，吕相公很快安排大家将四个集装箱的物资全搬走。
又把集装箱全挪到堆场另一边，以便腾出位置迎接更多的集装箱。
清点过后发现四个集装箱里的物资除了棉衣鞋袜，还有就是水果、肉罐头。
只是数量比上次官家带回的多了一倍。
有了这些物资，包拯相信汴京城需要赈济的百姓应该都能渡过这个寒冬。
可汴京周边呢？汴京之外的其他路州呢？
相比起孙大王后世的世界，他更关心物资。
范仲淹一脸兴奋：“孙大王这次会提供油脂包、蔬菜包、能量棒和压缩食品，据雷部长说两根能量棒便能维持一天所需。”
众人对范仲淹口中的新名词完全不知其意，但看范仲淹的表情就知道定然是好物。
赵祯指了指范仲淹手中的塑料袋，笑着道：
“先生筹备物资尚需一两个时辰，故而让我带回来一袋方便面，说是提前给大家尝尝鲜。”
接着又侧过头吩咐道：“张都知，你且去烧一壶滚水过来。”
内侍押班张茂则领命而去。
半炷香后，张茂则带着一众内侍拎着瓷壶回来。
群臣在范仲淹指点下手忙脚乱的撕开包装，往面碗里灌满开水。
片刻后，扑鼻的香气四下弥漫开来。
“想来这长条绿叶便是蔬菜包吧？”富弼死死的盯着面碗，“怕是只有孙大王后世的仙家手段方能做到如此精细之物。”
欧阳修指着面汤上的红油珠，一脸惊讶：“范处长，这便是油脂包吗？”
接着下意识的抿了一口，瞬间眼前一亮。
在他看来，这方便面光是香气就让人垂涎欲滴，没想到竟然还满是油水。
再尝其味，比之市井瓦肆中的炖肉也不差。
他幼时家贫，更懂寻常困苦百姓需要什么。
这方便面满是油水且仅需滚水即可冲泡，足以让大宋困苦百姓渡过此冬。
一念至此，欧阳修连忙放下面碗，急忙道：“官家，臣请三司及太府寺迅速筹集银钱购买柴炭，发放给困苦百姓。”
“官家，这方便面端是好物。”一旁的包拯也连忙出声，“臣以为寻常三五家乃至七八家百姓，可凑一起烧一锅滚水。”
赵祯摆了摆手，“朕欲将光禄寺、司薪司、内物料库的柴炭拨付给三司，再砍掉一半宗室柴炭供应以接济所需。”
吕夷简和晏殊连忙道：“官家圣明！”
其他群臣也不顾手中还端着泡面，连连称道官家圣明。
因为刚才点到的几处地方皆属于内侍省，官家这是把内库的柴炭拨付出来了啊，甚至还砍掉一半宗室用度。
赵祯收敛起笑意，正色道：
“百姓困苦，朕感同身受。这次得先生之助，方能渡此难关。”
“吕相公、晏相公，你们负责筹措银钱。”
“范卿、种卿，以及仍在养伤的狄卿，你们挑选火器禁军去往各路州负责这次物资发放，记得带上对讲机。”
“包卿，韩卿，你二人负责开封府及周边地区的物资发放。”
“欧阳卿，富卿，谏院和御史台要对银钱拨付到物资发放全程跟踪，查勘是否有中饱私囊之举。”
“朕有言在先，若是谁敢朝这些物资下手，定不饶恕！”
除了早已知晓内情的范仲淹外，其余群臣内心皆是一震！
无它，官家的命令太反常了！
寻常赈灾济困，由三司出面调度，转运使司调运物资，各州县官府出面赈济。
这是一套很成熟很完整的体系。
而谏院和御史台更是很少插手相关事务，顶多是耳闻某某官员或有贪腐，风闻奏事。
但刚刚官家的口谕却打破了常规：
两位相公直接越过三司使负责调度银钱。
而转运和发放则全由新政统筹处的火器禁军负责。
谏院和御史台更是需要全程查出银钱调拨和物资发放中的贪腐行为。
“官家，这……”吕夷简迟疑片刻，“臣以为不妥，还望官家三思。”
宰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三司的关系是“总体协调但不相隶属”。
若是跨过三司使直接调度，怕是又要被攻讦把持朝政。
而且若是放任谏院和御史台插手，更是会引起非议。
到时候他必然会被群起而攻之。
晏殊也连忙开口：“官家，臣也以为不妥。赈济自有法度，贸然更改，必会朝野震动。”
不仅吕夷简和晏殊出面规劝，便是司谏欧阳修和刚上任不久的御史中丞富弼也直言此举不妥。
他们倒不是相信物资发放过程中不会出现贪腐现象，也不是害怕被人攻讦为谏棍。
而是担心此举会让赈济工作徒生波折。
这时包拯突然大声道：“官家，臣此前发放棉衣鞋袜和罐头，多有上门请托的。”
“这些人家有余财，一件棉衣不过是个添头，根本用不上。但一件棉衣却能让一家困苦百姓活过这个寒冬。”
“臣以为由火器禁军发放挺好，而且不仅要负责发放，还要严厉惩处敢于伸手的官吏！”
作为开封府尹，这段时间因为负责物资发放，他没少被人堵门。
来人身份多是开封府内有头有脸的店铺掌柜亦或是东家。
这些人也没有开口索要物资，而是恳求能给一些棉衣鞋袜或者水果、肉罐头。
理由不外乎是资助失怙孩童，资助优异学子，或者干脆暗示若能给物资便可以出资捐助蒙学学舍。
面对这些借口，包拯自是不许！
他知道这些人只不过是被推出的前台，幕后站着的不是宗室就是大臣。
真要把棉衣鞋袜和罐头发给这些人，一准被高价倒卖！
而那些真正需要的失怙孩童和优异学子，怕是连物资的面都见不到一眼。
也就是前一阵因为商税，开封府的火器衙役表现出了惊人的实力，否则怕是有歹人夜里上门抢夺了。
韩琦跟着站了出来：“官家，臣以为包府尹所言甚是。若不能严加惩处，这些物资怕是难以发到急需的百姓手中。”
在场诸人中只有范仲淹没有表态。
但他的态度在孙大王处就已显露无疑，极力支持孙大王提出的除虫计划。
用孙大王的话就是这些虫豸就该狠狠的杀一批！
赵祯环视一圈，语气决绝道：“朕意已决，诸卿行动便是！若有阻挠乃至贪腐的，皆可杀！”
啪嗒！
群臣手中的面碗摔落在地，滚烫的面汤泼洒在鞋面上却浑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