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夜校招生【求月票求推荐票】
这时的野鸡还不算肥,身上没啥油水,真正肥的时候还得等到秋后上了膘的时候。
拾掇乾净后,王美兰抄起菜刀,在案板上“框框”几下,利索地把鸡剁成了大小匀称的块儿。
接著又从筐里挑出几个土豆,削皮洗净,切成滚刀块,准备晚上野鸡燉土豆。
到了晚上吃饭的点儿,那两只小猫早已没了刚进家门时的怯生,瞪著圆溜溜的眼睛,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饭菜刚摆上炕桌,两个丫头把猫也抱上了炕。
两只小傢伙一闻到肉香,立马就坐不住了,小脑袋使劲往上探,喉咙里发出“喵呜喵呜”声。可它们个子太小,怎么也够不到炕桌,只能在桌边急得直转圈。
陈志文拿起了一只烧好的麻雀,扯下来两块,放在炕上,两只小猫立刻扑上去,狼吞虎咽地吃了个乾净。
他正要再撕,陈芳已经急吼吼地伸出手:“哥,给我给我!让我来喂!”
见妹妹这么积极,陈志文笑著把整只麻雀都递了过去。这下可好,两个丫头的注意力全被小猫吸引住了,连肉都顾不上吃,只顾著低头逗猫。
旁的陈志武和陈志彬可不管这些,筷头子抡得飞快。
王美兰看得来气,伸出筷子“鐺鐺”敲了敲两个闺女的碗边:“你俩还吃不吃饭了?再磨蹭一会儿肉都让你哥吃光了!先吃饭,吃完了再逗猫。”
说著,她从盆里捞出鸡腿,一人一个分到两个丫头碗里:“快趁热吃。”俩丫头这才回过神来,乖乖捧起碗吃饭。
今晚的伙食还是很丰盛的,野鸡燉土豆,野鸭蛋饼,乎熟的老家贼直接沾盐吃。
吃完饭收拾完了桌子,这俩丫头的心思压根没从猫身上挪开,又凑到炕角,围著那两只毛茸茸的小傢伙稀罕个没够。
这两小丫头又商量起了给猫起名字。
“这只黄的圆滚滚的,叫包子咋样?”
“不好听,叫小吧!”
“还不如叫包子呢,要不乾脆叫大黄吧。”
“咱家不是有大黄了吗?”
“对哦,要不还是叫包子吧,你那是叫馒头。”
“要不叫卷吧,你看这头上的纹,搓一搓是不是就像一个卷。”
“还真挺像誒。”
俩丫头头碰头地嘀咕了好一阵,这个觉得这个名好,那个觉得那个名俏,最后总算拍板定了音。
“那就这么定了,黄的叫包子,狸的叫卷。”
“包子,卷。”陈芳也乐得直拍手。
俩丫头一人抱起一只小猫,顛儿顛儿的里外屋的跑,给家里人说起了给这俩小猫起的名字。
“我们给它们起好名字啦,这只黄的叫包子,这只黑的以后就叫卷了。”
王美兰正埋头在灶台边刷碗,头都顾不上抬,只含糊地应著:“嗯嗯,中,叫包子、卷好,听著就顶饿。”
老二老三对这俩小玩意儿没啥兴趣,只有陈志文笑呵呵地搭了腔,伸手揉了揉小猫的脑袋:“这名起得好。”
俩丫头得了大哥的认可,更来劲儿了,抱著猫就躥出了屋,一眼瞅见趴在院子里打盹的大黄。
她俩噔噔噔跑过去,蹲在在狗子面前,板著小脸威胁道:“大黄,看清楚了,这是包子,这是卷!以后你不准欺负它俩,听见没?”
陈兰也在一边帮腔,指著大黄的鼻子:“对,敢欺负它俩,就不给你吃的了。”
大黄被闹得莫名其妙,支棱起脑袋,歪著头瞅瞅两个小主人,又瞅瞅那两只小猫,无辜地“呜咽”了一声,大概不明白自己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挨了顿训。
第二天一早,陈志文照例早起,也没洗漱,直接出了门。
一开院门,大黄从窝里窜了出来,围著他腿边转悠,既不乱跑也不吠叫,就这么跟著他,他走哪儿就跟到哪儿。
去地里溜达了一圈,看了看苞米的长势,又顺道在地里拉了一泡屎,算是再给地加了加肥,才慢悠悠的回到了家。
王美兰已经起来在忙活做饭了,陈志文去西屋看了看,两个丫头还在睡觉,怀里搂著小猫。
吃完饭后,照例还是几个孩子就跑出去玩了,陈志武早就迫不及待的拎著剩下的那只野鸡跑了出去。
收拾完碗筷,看著一下子安静下来的院子,陈志文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眼下正是农閒时节,离秋收还有些日子,总不能一直这么閒待著。
他寻思了一下,心里便拿定了主意,得上县城里头转悠转悠,瞅瞅有没有啥能琢磨的新门路。
去年冬天炒卖毛嗑,眼下地里的新毛嗑离结籽收穫还早著呢。
心里既然拿定了去县城逛逛的主意,陈志文就冲屋里喊了一嗓子:“妈!我上县里转悠一圈瞅瞅去!”
说完,他就推起院里那辆倒骑驴,准备出发。
大黄一看这架势,立马明白了是要出门,跟著跳进了车斗里,眼巴巴地望著他。
陈志文回头瞅了它一眼,还是给它撵了下去。
王美兰在屋子里面喊道,“行,没啥事你就早点回来。”
陈志文高声应了句“知道了!”便蹬起倒骑驴,直奔著县城而去。
等到了县城,陈志文熟门熟路地拐进了鬼市。
这地方比去年冬天那阵儿更热闹了,原先还有点偷偷摸摸的劲儿,眼下直接成了一个喧闹的大集市,人流攒动,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看著根本没人来管了。
他推著车,不紧不慢地在人群里溜达,挨个摊子看稀奇。还真不少熟面孔,好些去年就在这儿摆摊的老贩子,瞧见他还不忘乐呵呵地打声招呼。
没蹽几步,就撞见了同村的王二狗,正蹲在道边,面前摆著两个餵得罗。
“哟,二狗,你咋也跑这儿来了?”陈志文剎住车,搭上话。
“从河沟子里抠了点泥鰍,家吃不完,拿来换俩钱。你这是来干啥?”
“地里活儿刚忙完,閒著也是閒著,过来踅摸踅摸,看看有没有啥新鲜玩意儿。”
俩人站著抽了根烟,嘮了会閒嗑,陈志文才继续往前逛。
又走了一段,果然瞧见了二哥陈志国。
他这摊子可阔气了不少,弄了个旧木头桌子当柜檯,上面码著高粱酒,旁边还放了个小板凳,没人的时候他就坐著等客,比旁边蹲著的人自在多了。
“二哥。”陈志文招呼道。
陈志国一抬头,笑了:“文子,地种利索了?”
“可不嘛,好一顿忙!你这酒卖得还行?”
“还那样。你咋不继续折腾毛嗑了?”
“我得有货啊!现在地里苗还没一拃高呢,上哪整去?”
陈志国瞅见他推的倒骑驴,眼睛一亮,赶忙问:“文子,你这驴哪儿整的?我也琢磨弄一辆,要不然天天扛著桌子板凳来回折腾,太费劲了。”
去年冬天他俩虽都在这里摆摊,但陈志文从不敢把车明晃晃放边上,都藏著掖著,就怕被“红袖箍”逮住没收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成啊,我正好有门路能淘弄到。”
“那妥了,一会儿你別走,晌午跟我家吃去!”
“行嘞,那我先去称二斤泥鰍撂你这儿,等中午收摊我直接连人带桌子给你捎回去。”
说定之后,陈志文转头就奔回王二狗那摊子:“二狗,给我称二斤泥鰍,挑有籽的。”
“放心吧文子,个个带籽,肥著呢。”王二狗也不多话,麻利地捞鱼称重。
“二狗,我没带傢伙什,你这餵得罗先匀我一个,晚上到家就给你送回来。”
“成,拿去用!”
买完泥鰍,陈志文把桶拎回志国摊子那儿撂下,又推著车在喧闹的鬼市里转了一大圈,仔细踅摸了好一阵,也没发现什么特別对路子的机会,便蹬上车,朝著县城中心的方向溜达了过去了。
当他路过县电影院门口时,眼睛忽然被贴在墙上的一张红纸海报吸引住了。上面用毛笔工整地写著:
县职业夜校招生
文化技术双修为四化建设充电
开设课程:文化扫盲、农业技术、农机基础、財会入门
学费:每学期5元
报名地点:县第一中学教务处
学习地点:县第一中学教室
招生对象:全县城乡有志青年
陈志文盯著那张夜校招生的海报,脑子里猛地想起上次镇书记马思齐来家时说的那番话,“致富不能光靠傻干!还得有文化、懂技术、明政策!”
他在县城里转悠了这一大圈,確实没踅摸到啥立马能来钱的好门路。
眼下正是农閒时节,地里没啥重活,时间倒是宽裕。这么一想,去夜校学点东西,好像还真是个正事儿,既能听听新政策,又能学点实用的技术,总比在家干閒著强。
不过,这事儿他自己还不能拍板,得回家跟母亲商量商量。而且,要学也不能他一个人学,得把老二志武也拽上。
日头渐渐爬到了头顶,陈志文估摸著快到晌午了,便调转车头,蹬著倒骑驴又往回朝的鬼市赶去。
到了地方,已经散了七八成,摊贩们大都收摊回家了,只剩下零星几个人还在收拾东西。二哥陈志国正蹲在自己的木头桌子旁,一见他来了,立马站起身招手。
“就等你啦!”陈志国笑著喊道。
“二哥,等急了吧!”陈志文把车停稳,“来,搭把手,咱麻利点儿!”
哥俩二话不说,吭哧吭哧地忙活起来,没一会就將东西都码在了倒骑驴上。
“妥了,上车。”陈志文拍了拍手上的灰,招呼二哥坐上车斗边沿,自己一蹬脚蹬子,两人一车便朝著陈志国家的方向蹍去。
陈志国家的房子安在县城边儿上,是那种老式的一排红砖平房。这会儿县城里还不兴盖楼房,放眼望去,整片整片都是这种带著小院的矮房。
到了冬天,这一片可就没那么舒坦了,没通暖气,家家户户都得指著烧煤炉子取暖。一入冬,就能瞧见房檐底下堆著的煤块。
陈志文刚推车进院,灶房的布帘子一挑,二嫂周丽霞正巧端著一盆洗菜水出来要泼。她腰间扎著块旧围裙,手上还湿漉漉的,一眼瞧见陈志文,脸上立刻堆起了热络的笑容:
“哎呦,文子来啦,快进屋快进屋。”她声音响亮,带著一股子东北娘们特有的爽利劲。
二嫂周丽霞和陈志国是同岁,打小就在这县城里长大。俩人从穿开襠裤那会儿就认识,一路是同班同学念到了初中,还没等初中毕业呢,俩人就好上了。
这小两口结婚刚两年出头。早先陈志国一直没个正经工作,日子过得紧巴,俩人也就没敢张罗要孩子。
眼下住的这处平房,也是最近陈志国在鬼市摆摊挣了些钱后,才咬牙置办下来的。在这之前,小两口一直跟陈志国他爹妈一大家子人挤在一块儿住,总归是不太方便。
俩人先把车上的傢伙什都卸下来归置好。陈志国拎起那个餵得罗,递给迎出来的周丽霞:“喏,文子带来的泥鰍,中午添个菜,燉上吧。”
“好嘞!”周丽霞爽快地应了一声,接过水桶就麻利地忙活起来。
菜都上齐了,摆了一桌子。几人围著桌坐下,陈志国拿出他那散装的高粱酒,给陈志文和自己各倒上了一杯。
两人滋儿咂地喝了一口,陈志国撂下酒杯,话题就引到了正事上:“文子,那倒骑驴,你刚才说能有门路弄到?具体咋回事,跟哥细嘮嘮。”
陈志文夹了一筷子菜,点点头:“嗯吶,二哥,咱哥俩不说外道话。这其实是我跟一个老师傅合伙捣鼓的小买卖。专门去收些破自行车,把还能用的件儿拆下来,再自己焊个车斗架子,一拼装,一辆倒骑驴就齐活了。”
“哎呀!是这么回事啊!”陈志国一听,眼睛更亮了,“这路子行啊!价钱要合適,我必须整一辆!你是不知道,我天天扛著这桌子板凳去占位,来回折腾,骨头都快散架了。”
“放心,二哥,肯定给你弄辆结实又好使的。”陈志文端起酒杯又跟他碰了一下,话锋一转,“不过,老弟我这也有个事儿想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