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都是死路
“你若冤枉，那就替朕将这枚珠钗找出来。”
“只要你找出来，朕会不计前嫌，将你从前的错处一笔勾销。”
“但你要是找不出来，就不要怪朕不顾念多年夫妻情分。”
元妃瞪圆了眼睛，泪水簌簌滚落：“夫妻情分，好一个夫妻情分，在你心里何曾对臣妾有过什么夫妻情分！臣妾不过是你摆在高堂之上的一个摆件！臣妾出身高，门第好，便可成为你的皇后！可你心中，除了那个徐妃，又何曾将臣妾放在其中？”
她再也忍不住了。
恐惧，后怕，愤怒，不甘……
这些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如潮水般涌向皇帝。
“自从徐妃进宫，陛下眼里哪里有我这个皇后？！”
“徐妃有的，旁人未必有；徐妃没有的，你千方百计都会替她寻来，哪怕阖宫上下无人能比，哪怕叫徐妃压在臣妾之上！”
面对她的哭诉，皇帝的眼神越发冰冷。
好像半点不为所动，冷得叫人心生寒意。
等她说完，他才缓缓道：“还在潜邸之时，先皇选你为朕之皇子正妃，朕就与你说过，你并非朕喜欢的女子；那时你心高气傲，还托了朝中重臣出面说情，让先皇免了你为正妃的旨意；后来，朕登基，为后位择一母仪天下的人选是当务之急，也是你……主动请缨。”
“当初你是怎么说来着，需要朕帮你回忆回忆么？”
元妃身子一软，几乎瘫坐在地上。
她哪敢回话。
当初场景，历历在目。
为得到后位，她是如何与皇帝说的，此刻都铭记于心。
她说过，帝后本不是寻常夫妻，未必要有情分，她只是想为君分忧，为吴家争得荣光，对她与刚刚登基的皇帝而言，这是互利双赢的美事。
“当年，我瞧你主意坚定，有勇有谋，本就对你赞赏有加；后位属意于你，朕也觉得很适合，朕以为你我二人本该没有那么多凡俗的男女之情，但却是最最坚固的利益联合。”
皇帝越发正色，“你如今口口声声哭诉，好像是朕辜负了你，你细想想，但凡徐妃有的，你没有么？作为皇后，你所得的那一份永远是独一份，你不过是不愿看见朕那般疼爱徐妃。”
“后位你要，情分你也要。”
“可你忘了，你与朕本就不是琴瑟和鸣的夫妻。”
“若你当初从皇子正妃时便嫁给朕，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但你不愿，你不愿的原因无非是那时候局面未明，你怕押错了宝，日后后悔。”
这最后一句，戳穿了元妃心底一直刻意隐瞒的真相。
多年不提及，好像当初的事情就不存在。
她万万没想到，其实皇帝都知情。
不过是为了大局，不愿与她计较。
“陛下……”她的泪都流干了一般，心里空空的，“可后来臣妾对陛下是真心的呀！”
“你若能寻到九凤珠钗，朕就相信你是真心的，否则，一切免谈，给你七日的时间。”
皇帝凝视着元妃，“朕，已仁至义尽。”
回到彩华宫的元妃失魂落魄，像是硬生生老了七八岁。
整个人都被一团灰败的雾色笼罩。
赵嬷嬷跟在身旁不敢开口，只是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
跌坐在梳妆台旁，元妃先是傻笑，随后泪一滴一滴地滚落，打在了手背上。
“娘娘……”
“是我要的太多了吗？”她不明白。
又是一个晴朗的月夜。
月色皎洁，流光如辉。
枣婆婆替盛娇把脉，片刻后她轻快地笑起来：“不错，近来忧思少了很多，就该这样，女娃年纪轻轻的，哪里来那么多操心的事情，人跟熬油似的这么熬着，你身子能好么？身子不好，往后怎么怀孕生子，即便不怀孕生子，也对身子不利，长久以往必生疾患。”
“我晓得。”盛娇温温一笑。
“你晓得，偏不这样做。”
枣婆婆叹息道：“不过我也明白，你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一点江舟那孩子请我来时就与我说了……”
“婆婆且安心，会好的。”
“好，我信你，你可别让我砸了招牌，回头赖在你府上一辈子。”
“您若愿意，我求之不得，能有一位像您这样的长辈时时在身边，可让我随时求教，我何乐不为？”
“哼，你想得美！”枣婆婆故意板起脸。
一老一小，相视一笑。
正说着，江舟回来了。
见他满身寒意，枣婆婆沉下脸道：“还不快去暖炉那头烘一烘，仔细给你媳妇过了寒气，她身子弱，不及你，壮得跟牛一样。”
江舟其实并未靠近，停在了屏风那头：“我自然晓得，我就是来看我媳妇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你媳妇又不会少块肉。”
“她就是好看。”
枣婆婆：……
“好了好了，你们夫妻俩赶紧走吧，免得在我这儿碍眼。”
盛娇便起身告辞。
夫妻二人回到荣敬园。
江舟换了身衣裳，又用热水擦了把脸，才说出了宫中的事情。
得知皇帝直接与元妃摊牌，盛娇半点不意外。
“你就不怕元妃那里露了破绽？这九凤珠钗……本就是咱们栽赃给元妃的。”江舟问。
“呵，即便如此，该担心的也不是咱们，而是元妃。”
盛娇微微眯起眼，“她不过是在谋害徐妃和暴露私情之间选一个，不管哪条路都是死路，元妃很清楚。”
“至于破绽么……”她的声音里满是欣喜，“谁没有破绽呢，你以为陛下看不出破绽吗？但事实就是，若元妃真的冤枉，九凤珠钗一事她大可实话实说，但她没有——这便足够说明问题了。”
元妃的心虚足够弥补这些破绽。
比起无足轻重的破绽，皇帝会更想要一个真相。
翌日，盛娇备了厚礼，去了一趟齐夫人处。
这个没有丈夫的新年，让齐夫人领略到了清静便宜的好处，不用操持太多庶务，一众妾室姨娘也乖乖听话，阖府上下听她一人指派，简直不要太痛快！
见了盛娇，齐夫人冷若冰霜的脸瞬间绽放出春意。
“不是说年后才来的么？今儿这天也不算暖和，你怎就出门了？赶紧过来暖一暖。”她热乎地招呼着，又吩咐丫鬟取了烧好炭的手炉给盛娇揣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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