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追问
元妃面色沉如水。
捏紧的掌心缓缓松开，她昂起下颌：“没什么好怕的，整个彩华宫都不会有当年的任何物件，就算陛下派人来搜，本宫也是清清白白。”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祝公公的声音：“元妃娘娘，陛下宣召，请元妃娘娘即刻前往紫云殿。”
来得好快！
元妃呼吸一凝。
望向门口的视线满是悍意与不快。
“元妃娘娘，请您赶紧的吧。”祝公公又带着笑意催促，“今日陛下政务繁忙，难得抽空见您呢。”
元妃无声讥笑，起身走出寝殿。
紫云殿，昔日帝后相对而坐。
原先元妃是跪在底下的，但皇帝却出乎意料的和气，让元妃行礼后便坐在自己的对面，二人隔着一方小几，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皇帝把玩着手中那串旧了的玉佛珠，淡淡道：“你我也有段时日没见了，新年祭祀时你也抱病未曾出现，这几日瞧你气色好了些，想是身子也舒坦了。”
“多谢陛下关怀。”
“你怎么总是这样冷冰冰的？”
“陛下是责怪臣妾态度疏离，不够亲热么？”元妃半讥半笑，“臣妾如今已是妃位，再不是从前那个以陛下为先为重的皇后了，难道还不许臣妾心有怨怼？臣妾冤枉，陛下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也就只有元妃敢说了。
毕竟夫妻多年，皇帝曾经对她也敬重爱护。
说完这话，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
冷不丁对上了皇帝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心头咯噔一下，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情在隐隐失控：“陛下……”
“说得对，你如今已不是皇后，以前与皇后有关的物件你都不能再用，否则于礼不合，也犯了尊卑有别的规矩；朕记得，你原先有一件九凤珠钗，是你生辰之时朕送给你的礼物。”
元妃吃惊不小。
震惊过后便是浓烈又愕然的伤心，她几乎红了眼眶：“陛下这是要将从前赐予臣妾的礼物收回么？陛下！！臣妾本就是冤枉的……如今由后贬为妃，这已经是莫大的羞辱了，陛下为何还要紧追着不放？”
“你是不是冤枉的，你与朕心知肚明，夫妻多年，你了解朕，朕也一样了解你。”皇帝轻笑着，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你在拿捏掌控朕，难道没察觉到朕也是一样待你的么？”
元妃花容失色，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你安排的那些小伎俩没人知晓么？你身边的人，在成为你的心腹之前无一例外都是宫中的人，还是元妃你觉得，这皇城之中还有朕无法掌控调配之人么？”
她嘴唇颤抖着，突然明白了什么。
“今日寻你过来，不问之前你谋害朕一事，只问你那支九凤珠钗在哪儿？朕要命人收回。”
“那、那九凤珠钗……时隔多年，早有磨损，臣妾也不知放在何处了。可能搬离中宫殿的时候，早已随其他物件一应归还入库，陛下派人去找一找定能寻到，何必专门宣召臣妾来问话，这不是羞辱臣妾……”
“就是没找到，所以寻你来问问。”皇帝道，“你的寝宫，朕也派了暗卫去搜查，前前后后搜了五六回，一无所获。这是朕独独给你的赏赐，弄丢或是弄坏御赐之物是什么罪名，想必你也知晓。”
“不过一支珠钗罢了，妇人所用之物，何必劳陛下这样费心？”元妃咬着牙，“若陛下完全不顾念从前的夫妻情分，臣妾自请去冷宫谢罪便是，往后余生再不与陛下有交集！”
“你虽被贬为妃，但太子仍在，你依旧是太子生母；太子目前并无大错，怎能送你去冷宫？”
元妃说一句，皇帝就驳回一句。
他似乎已经熟悉了她的套路。
几乎每一句都不假思索。
让她招架无能，不由得冷汗津津。
那支九凤珠钗早就被吴国舅掳去了。
那是一日私会时发生的情动小事。
正是情浓缱绻之时，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吴国舅张口咬住了那枚九凤珠钗，从她的发髻间轻轻摘下，那一幕如今想来都觉得无比香艳，无比心动。
是吴国舅说了，这是陛下御赐的宝贝，他也要赏玩赏玩。
当时还是皇后的元妃原本不答应。
可经不住情郎的讨好卖弄，又侍候得她浑身酥软，回想起皇帝待徐妃的深情种种，以及自己生辰之后一连七日的恩宠都属于徐妃，她便起了怨怼报复之心。
既然皇帝不把她这个妻子放在心里，那她又何必在意他的脸面？
九凤珠钗虽名贵，但皇宫中什么宝贝没有？
区区一样首饰罢了，皇帝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她便顺从了吴国舅，自此也忘记了取回这支九凤珠钗。
待吴府料理完吴国舅的后事，她也曾暗中派赵嬷嬷去寻找，翻遍了吴国舅的所有私密箱笼，也没看见这枚珠钗的下落。
她当时有些不安。
但吴国舅已死，等于是死无对证。
她也就没往心里去。
谁能想到，时隔多年，皇帝竟又问起了这支珠钗！
元妃哪敢说！
“陛下这么说，实在是折煞臣妾了……不过一支小小的发饰，怎能惹得陛下这般在意，臣妾、臣妾纵有失管之责，可也没有到让陛下如此兴师问罪的地步吧？”
她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好，朕干脆问你个明白，徐妃出事前一日，你有没有去过花园？为何有人在花园里发现了你的这枚九凤珠钗？你为何对朕撒谎？你撒谎到底为了隐瞒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像是雷霆暴雨迎头砸下。
元妃整个人懵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从她担心的私情曝光，一下子转到了徐妃之死上！
瞬间，慌乱不安几乎藏不住。
从她失控的眼神中不断倾泻游走。
有时候，破绽只要一点点就足够。
一个视线交汇，皇帝已了然。
“陛下，陛下！！臣妾冤枉！臣妾没有去过花园，更不可能在花园里丢失什么九凤珠钗！！”
“那为何阖宫上下找不到这枚珠钗？”
“臣妾冤枉……”
元妃第一次品尝到了什么叫百口莫辩。
用一个秘密去掩盖另一个秘密，无论选哪一边都是杀头的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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