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联姻
唐帮座船舱内。施老帮主坐在居中的交椅上，蓝凤凰侍立傍边。小海、青面鬼等人被人押解着，站在左侧，小天等三人站在右侧。
“你可以讲了。”施老帮主看着青面鬼，发话道。
青面鬼：“我家公子不是别人，是高祖皇帝嫡脉，建文皇帝后裔。”
此语一出，所有人的脸上都布满惊讶，尤其是小天。他曾想过小海可能是哪个富商的儿子，或者是哪个官宦的后代，但皇室后裔，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和自己一起长大、朝夕相处的哥哥，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大明的公子。小海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是鬼头帮袭击黑崖岛那天，还是海难分手之后？
小天疑惑地看着衣衫褴褛的小海。两人目光相碰，小海躲闪开来。
施帮主：“建文流落海上的故事，我还是知道一些的。百年来，多有冒充建文后代之人，妄图求个富贵，小兄弟，你编排谎话，以此活命，还是小看我唐帮了！”
青面鬼：“皇家血脉，岂能随便冒充，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只是你如果伤了我家公子，你定会追悔莫及！”
见青面鬼语气坚定，施帮主不漏声色接着问道：“既然你说这位少侠是建文后裔，你可有证明？”
青面鬼：“老帮主难道不知道我鬼头帮的来头吗？”
施帮主：“鬼头帮的来历老夫自是知道，确实和建文后人颇有渊源。但这位少侠出自黑崖，似乎和鬼头帮并无特别的联系。”
青面鬼：“那你难道不知十八年前我帮训炎公子战殁，而他刚出生的儿子不知所踪吗？”
施帮主：“训炎公子战殁一事老夫确有耳闻。但只听说鬼头帮从此元气大伤，远避深海，但训炎公子子嗣流落一事倒没听说。”
青面鬼昂然说：“公子那时刚出生不久，知道的人并不多。公子流落多年，直到前不久才得已回归。不管你们信与不信，在你们面前的就是大明公子。公子的父亲朱训炎，祖父朱祖氾，曾祖朱遵钊，高祖朱文奎。朱文奎乃是建文皇帝的太子。几位公子皆以匡正大明为己任，在海上联络各路英豪。这些，想必施老帮主也有耳闻。”
听完青面鬼的叙述，施老帮主面色庄重，站起身来，走近小海，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不错，不错。”他有些喃喃自语道，“确实和训炎公子有几分相像。当年，训炎公子到西洋来联络各帮，老夫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快，松绑，赐座！”施帮主一下子变得恭敬起来，“无关人等退下，朱公子请坐，乌大侠、万大侠，你们也请坐。”
舱室内的氛围，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施帮主随即向紫凤凰道：“去把郑、钱二位堂主请来，让他们来拜见朱公子。”
紫凤凰领命而去。少顷，两位五十岁上下，古铜面色的老者进来。施帮主忙向朱公子引荐，指着一位身材消瘦的说：“这是郑长丰郑堂主。”指着一位身材稍胖的说：“这是钱如山钱堂主。”二位随即向朱公子施礼。
施帮主：“这二位追随老夫多年，都是鄙帮的左膀右臂。还有几位堂主今日未到，日后再向诸位引荐。”
小海被施帮主前倨后恭的态度搞得无所适从，只能勉强回道：“幸会、幸会！”
施帮主：“刚才都是误会，既然朱公子是建文后裔，那我们就是一家人，就没有必要剑拔弩张了。日已近午，老夫略备薄酒，以表对朱公子的歉意！”然后即命一头目去准备筵席。
鱼龙子摸不清施帮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回道：“感谢施帮主盛情，但达达国王还在等着复命，我等还是早点回去为好。”
施帮主摆摆手，指着鱿鱼丁、幺鸡二人说道：“老夫的一点心意，诸位切莫推辞。达达国王那里不用担心，我看先让这两位兄弟回去通禀。”
鱿鱼丁、幺鸡二人巴不得早点脱离紫凤凰的魔掌，急切回道：“可以、可以！”
乌大和鱼龙子对视了一眼。看来，这筵席只能参加了。
施帮主接着道：“刚才几位受惊了，请到客舱稍作休息。”
小海等人只能在一头目指引下，来到客舱中。
久别重逢，大家竟一时无言以对已。小海身份的突然转变，造成了彼此之间的隔阂。
乌大环顾四周，确定无人窥听后，开言道：“起码我们还都活着。不管小海现在是什么身份，我们还是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想办法早点脱身。”
鱼龙子：“是的，这施帮主老谋深算，将我们滞留于此，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这时，小天主动来到小海身边，望着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哥哥，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小海也凝望着日夜惦记的弟弟。两兄弟紧紧地抱在一起。
另一舱室内，只有施帮主以及郑、钱二位堂主三人。
施帮主急切问二人：“怎么样，有几分相似！”
郑堂主：“当年追随帮主确实见过朱训炎公子一面，我感觉这位年轻人与他眉宇间确实有几分相像。”
钱堂主：“像确实是像，但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施帮主：“你们两个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你们说像，那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我也觉得颇像。这人或许真如青面鬼所说，是大明公子。”
郑堂主疑虑道：“禀帮主，鬼头帮神出鬼没，鬼王城府颇深，有没有可能是他找了一个面容相像的人来冒充朱公子的子嗣？”
施帮主捋着髭须，沉吟良久：“也有这种可能。”
郑堂主见帮主沉入思考，微笑道：“帮主举棋不定，是否因为‘奇货’难遇，失之可惜？”
施帮主笑了一声：“知我者，老郑也！”
钱堂主：“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什么奇货不奇货的？”
郑堂主：“帮主欲效当年吕不韦资助秦国公子嬴异人的故事，但又不确定这大明公子的真假，所有沉吟不决呢！”
钱堂主：“哦哦，原来如此啊！我看帮主不必疑虑，什么真真假假，说他真就是真，说他假就是假。秘史还传说嬴政是吕不韦的儿子呢，他不照样当了秦王，得了天下。”
施帮主惊异地望着钱堂主，突然抚掌笑道：“老钱说的有道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郑堂主：“帮主英明，鬼头帮一口咬定，我们顺水推舟，他就是如假包换的大明公子。”
施帮主：“我观此人气宇轩昂、沉稳有谋，不像平凡之辈。近年来我帮在此地处境艰难，而此人正是我们重振帮威、回归中国的大好机会。我们就权且与他们虚与委蛇，先设法找到郑和宝藏，到时再见机行事。二位觉得如何？”
郑、钱二人齐道：“帮主英明！”
少时，一桌筵席准备停当。小海等人换上唐帮拿来的干净衣服。大家分宾主就座。
施帮主举杯道：“朱公子，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让我们共饮此杯，化干戈为玉帛。”
小海、青面鬼想起几个月的悲惨境遇以及阿光的惨死，心中仍有不忿之情，迟迟不愿举杯。鱼龙子感到当前对方占尽优势，不能意气用事，率先举起酒杯：“施帮主言之有理，我们同为中国人，去国万里，理应互帮互助。”
小海听明白了鱼龙子的意思，也举起酒杯。大家纷纷举起杯来。
施帮主：“万公子言之有理，我们都是中国人啊，就要团结一致。”说完，大家共饮一杯。
坐在施帮主一旁的紫凤凰也举起酒杯，尴尬说道：“朱公子，多有得罪！”说完，即将杯酒一饮而尽。小海也只能陪上一杯。随后，郑、钱二位堂主也起身敬酒，氛围稍微缓和。
这时，施帮主自斟一杯，从容说道：“老夫施保通，祖上是潮汕人士，洪武年间因生计所迫，才远渡重洋来到此地。郑和下西洋时，我的曾祖因护卫有功，还被赐为旧港宣慰使司宣慰使。此后百年，我施家一直经营旧港等地，也算小有成就。听说这两年鬼头帮广交豪杰，志不在小，朱公子是否如几位贤公子一样，以兴复天下为己任？”
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口气和鬼王倒有几分相似，小海暗想，正踌躇如何应道。青面鬼插话道：“我家公子自然如先祖一样，立志推翻伪朝，以正皇极。”
青面鬼怎么如此贸然回答，小海心想，但当前形势下，也只能默然许之。
施帮主：“如此甚好、甚好。不瞒诸位，近年来西方佛朗机等夷人侵扰不断，华人在此地逐渐感到处境艰难，我有重回中国之意。我听往来客商言说，当朝皇帝昏庸，多年不上朝堂，奸佞当道，民怨沸腾，也正是成大事的时机。朱公子，我唐帮助你成就大业，如何？”
施帮主此言一出，众人都感到惊讶，特别是小海，他虽然顶着“大明公子”的名号，但他下西洋的初衷也只是为了搪塞鬼王，不愿跟他去幽冥岛，所谓统领各方，匡复大明，那都是虚无缥缈的事，他还没认真思考过。
“如果能得到唐帮援手，那是再好不过。我代公子先行谢过。”青面鬼接话道，“家父，也就是鬼王，多年来一直来秘密联络北方海上各处，现在如果加上施帮主南方的力量，我们必定势力大振，推翻现在的伪皇帝，我看指日可待。”
施帮主望着青面鬼：“鬼王既是令尊，那你必定也是方家后人了。方家一门忠烈，声明远播海外！”
青面鬼：“感谢帮主谬赞，晚辈方冠英。国恨家仇，我方家永志不忘。”
鱼龙子静静地坐在那里，冷眼旁观。乌大默默无言，试图理清事情的脉络。小天茫然无措，只是感觉和小海有了一些隔膜。
施帮主举起酒杯，环视众人，说道：“老夫还有个不情之请。”
青面鬼：“施帮主请讲。”
施帮主：“老夫已是衰朽之年，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施帮主将目光转到身旁的紫凤凰身上：“小女名唤妙音，因喜好紫色，多着紫衣，大家都叫她紫凤凰，现在帮中之事基本由她打理。我有意将小女许配给朱公子，为公子效侍巾奉栉之劳。”
紫凤凰脸上露出娇羞之色，嗔怪道：“爹爹，你怎么……”
施帮主摆了摆手，示意她勿多言语。紫凤凰不再说话，转身退了出去。
“小海已经有妻子了，她是戴老帮主的女儿！”小天早已按耐不住，站起来大声说道，然回面向小海，“小海，你倒是说句话啊，小溪还在盼着我们回去呢！”
“是，是的，施帮主，我已经有妻子了！”小海有些没底气地说。
施帮主：“男人三妻四妾，很是正常。这个不是问题。”
“但是……”小天还想说话，青面鬼却插话进来，“施帮主，能与贵帮结成秦晋之好，是求之不得的事。但此事关系重大，可否容公子思考一下。”
施帮主：“呵呵，我也只是顺口一说，朱公子真有难处，老夫决不勉强。”
筵席散后，施帮主仍没有放人的打算，小海、小天几人又被引入客舱。
进入舱内，小天忍了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了，对着青面鬼吼道：“你凭什么替他回答，难道他不回自己说嘛。”显然，他把对小海的怒气都发在了青面鬼身上。
青面鬼并不相让，针锋相对说：“你生气有用吗，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不这么代公子回答可以吗？那老家伙说是请求，实则是威胁。他的盘算是，如果公子有朝一日荣登大宝，他的女儿能成为后宫之主，他能成为皇亲国戚。就算举事不成，唐帮和我帮联姻，他也能在西洋叱咤风云。如果我们不答应这门婚事，那他很有可能就不和我们结盟，那样我们不但找不到宝藏，说不定还得回到水牢里。”
鱼龙子拍拍小天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对大家说道：“方公子的分析是有道理的。这施帮主绕来绕去，无非就是觊觎郑和宝藏，同时想借助鬼头帮的势力巩固唐帮的地位。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尽快脱身，不能一直被他们软禁着。”
乌大：“万公子说的对，我们要想办法离开此地。”
小天见众人似乎有同意婚事的意思，更加怒不可遏：“你们说的这些我听不太懂，我只想问问小海，如果你应下了这门婚事，你对得起小溪吗，对得起戴帮主吗？父母一直教导我们，男子汉顶天立地，一诺千金，怎么能做这种三心二意的事。我宁愿随你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愿忍气吞声。”
小海见小天迁怒于他，也有些愤怒了：“父母的教诲，我从来没有忘记。但你这样莽撞，能解决问题吗？敌人就在门口，如果惹怒了他们，我们可能功亏一篑，到时还要连累很多无辜的人。”
小天想到亚鲁国可能遭到唐帮攻击，连青萝公主也可能受到凌辱，顿时泄了气，闷在那里不再说话。
鱼龙子：“我看此事还是让小海自己决定吧！让他一个人静静思考下吧。”说完，鱼龙子撇下众人，走出了出去。
大家也纷纷离开了，只留小海一人在客舱内。
该如何抉择呢？小海默默地望着窗外孤独的海面，蓝色波涛时起时伏。其实，自从鬼王说出他的身世后，他就陷入了的纠缠之中。有很多次，他都想把此事告诉戴帮主和小天，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给他们带来麻烦，也怕因为这个身份，造成关系的疏远。更重要的是，他还难以接受建文后裔、大明公子这个身份。如果真的如鬼王所说，那他的身上就负着如山责任，如果不去朝着这个方向去做，就对不起先祖先父。但，先祖是谁，先父又是谁，他们只是一个名字罢了，抚养我长大的是南庆和兰心，还有戴帮主。
他又想起了小溪。离别时的画面历历在目。小溪面容憔悴，泪水涟涟，拉着他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小海哥哥，早日回来啊！”一想到她孤身一人，如囚徒般待在遥远阴冷的幽冥岛，他内心就如针刺般疼痛。如果她盼来盼去，盼到的确是我另娶她人的消息，她能够承受得了吗？
但，人生在世，只有儿女情长吗？
过了许久，小海长吁一口气，站了起来，向舱外走去。
小天默默坐在舷边，心烦意乱地摆弄着随手捡起的绳结。不远处几个唐帮的汉子在理着帆缆，监视着小天的举动。
“小天！”小海叫了一声，面带愧疚之色。
小天转回头，端详着小海，然后丧气地说：“我知道答案了，你不用说了。”朝夕相处多年，他与小海早已心意相通。他感觉小海的眼神里多了一些东西，不似以前那么清澈了。
“我有我的苦衷，我也是为了大家——”小海解释说。
“不用说了，小海，不，朱公子。我只希望你能信守承诺，将小溪带回黑崖岛！”
一声“朱公子”，瞬间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小海惊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小天转身愤然离开了。
另一个客舱内，鱼龙子和乌大坐在桌前。
乌大：“万公子，您怎么看呢？”
鱼龙子不接话，反问道：“您怎么看呢？”
四目相对，两人心中似乎都明白了对方的答案。
“有些东西，一旦得到了，就难以放下了。”鱼龙子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乌大说。
乌大：“是啊，人最难放下的就是个竞世之心。”
小天走了进来，眼中噙着泪水，颓然地挨着乌大坐了下来。
乌大轻抚着小天的后背，叹了口气说；“你们都长大成人了！成年人的路就是充满意外和挫折。”
小天：“乌叔，我好怀念以前黑崖岛的日子啊！”
乌大用力搂住了小天的肩膀。
青面鬼代表小海来拜见施帮主。施帮主坐在交椅上，紫凤凰侍立一边，郑、钱二堂主分坐两侧。
青面鬼：“回禀帮主，我家公子同意与施小姐的婚事。但有个条件，因他和戴帮主之女戴静溪小姐已有婚约。我家公子说，要和戴小姐说明此事后，才能和施小姐成婚。”
“如果那个戴小姐不同意呢？你们这分明是拖延之词。”紫凤凰生气地说。
青面鬼：“我家公子说，不管戴小姐同意与否，都会与施小姐成婚，但必须要戴小姐先知道，这是对她的尊重。”
施帮主不动声色地看了郑、钱二人一眼，青面鬼所提正中他们下怀。因对小海的身份仍有疑虑，他们也计划只定婚约，待小海的身份更加确定后再见机行事。但施帮主假意踌躇道：“看来朱公子对老夫还是不够信任啊。小女虽然比不上王公贵族的千金，但也是老夫的掌上明珠。我帮的诚意难道还不够吗？”
青面鬼：“施帮主对我家公子的惠爱，公子感激不尽。但公子也是有情有义之人，他确实和戴小姐有婚约再先，而且戴小姐日夜翘首盼望他的回归。公子虽胸有大志，不以儿女私情为意，但也不愿做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施帮主：“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好陷朱公子于不义，权且先这样安排吧。朱公子也不必过于为难，老夫并没有说他一定要与戴老帮主之女解除婚约，哪个王公贵族没有个正室、侧室。”他的意思非常明显，小溪仍可嫁给小海，但只能做侧室，正室只能是他的女儿紫凤凰。
青面鬼不好代小海回答，只能回道：“帮主尊意，小可一定转达。”
这时，大大咧咧的钱堂主粗声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黑崖帮不过是直浙洋面一个小帮，而且戴老帮主已经仙逝，群龙无首，它的势力能和我唐帮相比吗？再说，我家小姐的姿容，配不上你家公子吗？”
紫凤凰脸上飞起一片红霞。施帮主假意斥道：“老钱，不得无礼。”
青面鬼立在那里，无言以对。
郑堂主圆场道：“既然我们已经商议妥当，我看定亲的仪式还是要简单举办一下。不知帮主意下如何？”
施帮主：“老郑说的也有道理，方公子，你看呢？”
青面鬼暗想，这个老家伙果然精于算计，这是用仪式来昭告四方，唐帮和鬼头帮联姻了，以后想反悔就不那么容易了。但事已至此，也不能回头了，回道：“这样安排很好。施小姐毕竟千金之躯，不能太草率了。”
郑堂主：“此事宜早不宜迟，后天就是吉日，请朱公子与我家小姐完成纳采之礼，帮主觉得如何？”
施帮主面露喜色：“如此甚好，方公子，你觉得如何？”
青面鬼：“这样安排很好。”
施帮主：“有劳方公子。烦请转告朱公子，草莽中人，我们不讲究那么多礼数，简单就好。”
青面鬼：“帮主雅意，下可一定转达到位。”
青面鬼告辞，正欲离开。
“慢着。”紫凤凰上前几步，从腰间解下佩戴的玲珑弯刀，“这是我给他的。告诉他，如若负我，金刀饮血。”
施帮主情深地望着女儿。对这门婚事，她是中意的！
青面鬼回到客舱，将情况转达给大家。大家听后，虽然气恼，但也无奈。
“不知何时，这老家伙才放我们走呐！”鱼龙子叹道。
这时，一头目进来通报：“送几位回去的船已经准备好了，你们随时可以离开。”
两天后，小海在达达国王、乌大、鱼龙子、青面鬼等人的陪同下，如约前往施帮主的座船。随船还携带着达达王子为小海准备的聘礼，锦缎百匹及各色珠宝。小天借故没有前往，小海略感失落。
座船上，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之象。唐帮一众头目都换了洁净衣衫，立在船头迎接。大厅内，早已备好了两桌筵席。施帮主坐在上首的交椅上，春风满面。紫凤凰一袭红装，站在他的身旁，娇羞中透着几分英气。小海看着眼前景象，感觉似曾仿佛，但眼前人已不是小溪。
仪式开始，小海与紫凤凰先在天妃娘娘神像前盟了誓约，然后向施帮主行了奉茶之礼。而后，筵席开始，小海与紫凤凰逐个向大家敬酒。紫凤凰虽是十七八岁的女子，但毫无忸怩之态，举手投足间尽显飒爽风采。小海暗自打量自己的未婚妻，虽然她行事歹毒，但身姿不输小溪，更是透着几分果敢。
酒过三巡，氛围热络起来。大家谈论的话题自然离不开海上的奇闻轶事。
一位喝得满脸通红的头目站起身来，举着酒杯向施帮主问道：“帮主，山海间盛传的‘七星耀，龙宫到’，我们都有听闻。朱公子等人也是为此而来，但其中原委，却鲜有人知晓。您见多识广，能否趁着今天的好日子，给大家讲一讲呢？”
施帮主沉吟了一会儿：“这个故事由来已久，传闻很多。我从先父那里听到过一些。今天都是亲密之人，我就给大家说说，聊以佐酒吧。郑和下西洋的故事，大家都听说过吧。当年，朱棣派遣郑和下西洋，明面是招徕各国，以通有无，私下里更重要的目的是搜寻建文皇帝的下落。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是，还有一个目的，知道的人就不是那么多了。”
“什么目的，施帮主就不要卖关子了。”另一个微醺的头目举着酒杯喊道。
施帮主：“兄弟不要着急。传说朱棣夺了皇位后，虽然贵为天子，却一直生活在惶恐之中。他经常做一个恶梦，梦到南方的海上腾起一条巨龙，巨龙携风雨雷电，将皇宫整个淹没。朱棣找了许多厌胜之法，始终逃脱不了梦魇的折磨。后来一个道士建言，南方的海上有天子之气，需要筑神坛以厌之。朱棣非常怀疑这天子之气就是建文所致，更加坚定了派船下西洋的决心。他密令郑和，找寻建文的同时，勘察南方龙兴之地所在，然后筑神坛以镇之。另外，朱棣觉得自己得位不正，非常害怕建文或建文的后代卷土重来，所以他让郑和找一稳妥之处，汇集资财，留给子孙，以备不时之需。郑和按照皇帝的密令，来到西洋，请高人找到了龙气所生之地，筑起了神坛。同时，他每次下西洋，都回秘密抽取一部分财物，放到一个秘密之地。郑和最后一次下西洋，他本意是想将这些财物运回中国，上交宣宗，并且将起运之法告诉了他最信任的七个人。但郑和在海上逝世后，七人就是否将财宝运回中国发生了争执。传闻说，他们之中有些人已于建文之子，也就是文奎太子暗通款曲，想把这些财物留下来作为起事之资，于是提出各种理由阻挠。作为郑和的继任者，王景弘害怕船队出现内讧，暂时将此事压了下来，计划下次西洋再作打算。谁料想，船队归航后，朝局发生了变化，不再组织远航，宝船人员就地遣散。掌握财宝秘密的七人，各自心怀鬼胎，未将此事报告朝廷。此后，山海间的黑白两道就围绕着七星宝石展开了血雨腥风地争夺。”
听完施帮主的讲述，众人唏嘘一片。鱼龙子、乌大等人则在思考，施帮主此时将秘密公诸于世是何用意。
“那郑和找到建文了吗？”又一人喊道。
施帮主：“呵呵，这个就有很多传说了。有人说，郑和确实找到了建文帝，就在苏门达剌一处寺庙中，建文帝已落发为僧。郑和拜见了建文帝，但并没有将建文帝带走，后来建文帝不知所踪。也有人说，郑和幼年目睹家族被明军诛杀，自己又被净身，他对此事一直怀恨在心，并且看不惯朱棣的残酷暴戾，早就与建文帝建立了秘密联系，而那些财宝也是他有意给建文准备的。总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好了，海上一片月，送走百代人。纵是帝王家，也成昨日花。不说这些了，大家畅饮吧！”施帮主无意再多谈。
散席后，小海等人正欲离开，却被施帮主留住。他从内室取出一个半尺见方的紫檀盒子，交于小海：“我唐帮真心实意，望朱公子莫辜负了我女儿的一片心！”小海接过盒子，感谢一番，方携众人离开。
望着小海等人远去的小船，紫凤凰挽着施帮主的手说：“爹爹，他们值得相信吗，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都给了他们？”
施帮主拍了拍女儿的手臂，自信地说：“放心，都在爹爹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