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文明火种
金属房间的灯光突然转为刺目的猩红色。苏晚的银白瞳孔自动收缩，过滤掉大部分光线，却过滤不掉空气中弥漫的焦灼感。林薇薇的机械心脏发出高频警报声，蓝光转为危险的深红。
"他们来了。"林薇薇的声音绷得像即将断裂的弦，"三号复制体从不单独行动。"
苏晚绷紧全身肌肉，金银脉络在皮肤下如电流般窜动。束缚她的力场仍然牢固，但某种更深层的变化正在体内发生——脑干深处的金色光点随着每一次心跳膨胀，如同即将破茧的蝶。
舱门滑开的瞬间，六名全副武装的守卫鱼贯而入，脉冲步枪的充能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他们身后是三号复制体，以及一个漂浮在反重力场中的圆柱形容器。
苏晚的呼吸停滞了。
容器里悬浮着傅司寒的本体。
他看起来像一具被掏空的标本，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灰白，无数电极刺入太阳穴和脊椎，胸口有一个触目惊心的空洞——能量核心已经被取出。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尽管这种"活着"比死亡更残酷。
"如你所愿。"三号复制体冰冷地说，"现在交出密钥。"
苏晚的视线无法从傅司寒身上移开。那些电极连接的位置，那些手术的疤痕，都与她记忆中母亲实验室笔记里的图示一模一样。议会不仅复制了他，还把他当成了活体解剖样本。
"先放开我。"她嘶哑地说，"我需要解除他才能提取密钥。"
三号复制体做了个手势，守卫解开力场束缚，但脉冲步枪的枪口始终对准她的要害。苏晚缓慢起身，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当她终于站在容器前，指尖触及冰冷的玻璃时，傅司寒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暗金色的瞳孔，不再有往日的深邃与温度，却闪过一丝她熟悉的微光——就像暴风雨夜中遥远的灯塔，微弱但坚定。
"密钥..."三号复制体催促道。
"在这里。"苏晚猛地转身，后脑的金色光点突然爆发！刺目的光芒如利剑穿透整个房间，所有电子设备瞬间过载爆出火花！守卫们惨叫着眼球被灼伤，脉冲步枪失控走火，在金属墙壁上留下焦黑的弹痕！
三号复制体是唯一不受影响的，他的时痕结晶左眼自动调节了光感。但当他扑向苏晚时，一个更惊人的变故发生了——
傅司寒的容器轰然炸裂！
不是外力所致，而是从内部爆发的时痕能量！本该被取出能量核心的躯体悬浮在半空，胸口空洞处迸发出比太阳更耀眼的金光！这光芒与苏晚后脑的光点共振，在空中交织成复杂的双螺旋结构！
"不可能！"三号复制体第一次露出震惊的表情，"能量核心已经..."
"被你们取出来了？"苏晚在光芒中冷笑，银白瞳孔完全转化为金色，"你们根本不懂母亲的设计。真正的能量核心不是物理器官，而是他的意志。"
仿佛印证她的话，傅司寒——真正的傅司寒——抬起手，指尖轻触苏晚的后脑。双螺旋光流瞬间坍缩成一个奇点，然后爆发为无数数据流，在房间中央投影出一幅浩瀚的星图！
"收割者"的全息模型悬浮其中，但不再是可怖的毁灭武器，而是一个精巧的、近乎艺术品的构造体。星图边缘浮现出一行小字：
【文明火种协议启动】
【检测到合格携带者：实验体002】
【传输倒计时：300秒】
"这不是毁灭装置..."林薇薇的机械心脏几乎停跳，"是...图书馆？"
三号复制体突然暴起！他的手臂异化为时结晶长矛，直刺傅司寒心脏！"终止协议！那是议会的财产！"
苏晚闪身挡在傅司寒面前，金银脉络全功率激活！她徒手抓住结晶长矛，高温瞬间熔化了尖端！但三号复制体的另一只手突然变形为枪管，抵住她的太阳穴——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蓝光从侧面射来，精准击中三号复制体的头部！他的时痕结晶眼炸裂成碎片，身体如断线木偶般倒地。
林薇薇的机械心脏冒着烟，她刚刚超负荷释放了全部能量。"快走..."她虚弱地指向星图，"倒计时...通道要开了..."
傅司寒落到地面，勉强站稳。他的身体如同破损的容器，金光不断从伤口溢出，但眼神清明如初。"月之暗面基地下方有个发射井，"他声音嘶哑，"可以直接送我们到'收割者'表面。"
"我们？"苏晚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你这样子连走路都——"
"必须是我。"傅司寒打断她，暗金瞳孔中是她熟悉的固执，"密钥需要两部分同时激活。你负责携带，我负责引导。"
星图的倒计时已经跳到【00:02:17】。基地的警报声响彻每个角落，更多守卫正在赶来。
"那就抓紧时间。"苏晚咬牙，一把扯下林薇薇机械心脏旁的数据芯片，"有什么遗言？"
林薇薇露出释然的微笑："告诉他们...地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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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将芯片插入后颈，瞬间下载了基地结构图和发射井位置。傅司寒用最后的时痕能量制造了一个防护罩，勉强抵挡住门外守卫的脉冲火力。两人跌跌撞撞地冲进走廊，向着基地深处奔去。
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跳舞。傅司寒的状况越来越糟，金光的流失让他的皮肤逐渐透明化，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苏晚半拖半抱地带着他前进，身后是越来越多的追兵。
"左转...第三个通风口..."傅司寒的声音越来越弱。
苏晚踹开通风盖，两人钻入狭窄的管道。下方就是发射井——一个直径约五米的圆形平台，周围环绕着复杂的加速线圈。但通往平台的路被一队重装守卫封锁了。
"放我下来。"傅司寒突然说。
"想都别想！"
"听我说。"他捧住她的脸，暗金瞳孔直视她的金色眼睛，"密钥传输需要牺牲。这是我的使命，四十七次轮回的唯一意义。"
苏晚的拳头砸在金属壁上："去你的使命！母亲设计我们不是为了送死！"
"是为了保存文明。"傅司寒轻触她后脑的金光，"'收割者'不是毁灭者，是上古文明留下的图书馆。每个周期它经过文明聚集地，吸收合格的物种数据，防止宇宙热寂导致的知识湮灭。"
倒计时跳到【00:00:59】。守卫已经发现通风口的异常，开始向里面射击。
"议会想窃取这些知识用于统治。"傅司寒继续道，"而你母亲发现真相后，将计就计创造了我们——不是武器，是火种。你的基因里编码着人类最精华的文化基因，我的时痕能量是打开通道的钥匙。"
苏晚的喉咙发紧："所以从一开始..."
"就是双向奔赴。"傅司寒微笑，那个让她心动的、带着痞气的笑，"现在，给我个临别礼物？"
他低头，额头抵住她的。没有吻，这个动作比任何亲密接触都更深刻。金光在他们之间流转，形成完美的闭环。
"我恨你。"苏晚说，声音颤抖得不像话。
"我知道。"他轻笑，"倒数三秒，我会制造混乱。你跳向发射平台，不要回头。"
"三。"
守卫的脚步声近在咫尺。
"二。"
通风盖被暴力撬开。
"一。"
傅司寒的身体突然爆发出超新星般的强光！整个发射井区域在时痕风暴中扭曲变形，守卫们如同被按了暂停键，动作凝固在半空！
苏晚跃向平台，泪水在脱离眼眶的瞬间就被金光蒸发。她最后看到的，是傅司寒化为纯粹的能量体，如同一场金色的雪，飘散在月之暗面的虚空中。
发射平台启动的加速度几乎压碎她的内脏。苏晚蜷缩在防护罩内，看着月球基地迅速变小，而前方那个巨大的"收割者"越来越近。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她后脑的金光自动展开，形成一个完美的能量茧。
"收割者"表面打开一个微型通道，刚好容纳茧通过。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苏晚仿佛听到无数声音在低语，看到无数文明在闪光。最清晰的，是傅司寒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告别，而是承诺：
"我会找到你。在所有可能的宇宙里。"
刺眼的白光。
然后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苏晚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纯白的房间里。不是议会基地那种冷酷的金属白，而是温暖的、带着生命力的白。窗外，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地板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醒了？"
她猛地转头，看到周教授坐在床边，正在削苹果。老人看起来比上次见面年轻了十岁，逆熵因子的副作用似乎被逆转了。
"这是...哪里？"苏晚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上海第一人民医院。"周教授递给她一杯水，"你已经在'收割者'里待了整整三个月。"
记忆如潮水涌来。发射井，傅司寒的牺牲，金色的能量茧..."收割者"内部是什么样子？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完全不记得？
"别着急。"周教授轻拍她的手，"林薇薇的芯片记录了一切。你成功激活了'文明火种'协议，'收割者'已经离开太阳系。议会那些叛徒..."
"全灭了。"一个熟悉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苏晚的血液瞬间凝固。
傅司寒靠在门框上，脸色苍白，肩上还缠着绷带，但确确实实是血肉之躯。他的暗金瞳孔在看到她的瞬间亮了起来，像黑夜中突然点亮的星辰。
"你...怎么..."苏晚的喉咙发紧，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时痕基因的小把戏。"他慢慢走到床边，手指轻触她的脸颊，确认她是真实的，"在最后时刻，我把自己的意识编码进了密钥。'收割者'重塑了我的身体，虽然不如原装的好用。"
周教授识趣地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所以。"傅司寒坐到床边，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头发上的消毒水味，"听说某人临别告白是'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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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一拳揍在他肩膀上，力道刚好够他龇牙咧嘴又不会扯裂伤口："因为你是个自恋的混蛋。"
"而你是我的共犯。"他笑着握住她的拳头，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现在，关于求婚这件事..."
盒子里不是戒指，而是一枚微型时痕结晶，内部封存着一点跳动的金光。
"我的能量核心碎片。"傅司寒轻声解释，"这样无论你去哪个宇宙，我都能找到你。"
苏晚凝视着那点金光，突然拽住他的衣领，狠狠吻了上去。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三个月积攒的愤怒，还有某种更深层的、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感。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窗外的梧桐树影已经拉长。夕阳将房间染成金色，就像那天在发射井里的光芒。
"所以，"傅司寒把玩着她的手指，"接下来去哪？议会虽然覆灭了，但他们的实验基地遍布全球。还有'收割者'留下的技术..."
苏晚望向窗外。某个遥远的角落里，林薇薇的芯片数据正在被解密，母亲的研究笔记等待整理，而更远的星空中，"收割者"正驶向下一个文明。
"先去梧桐街17号。"她最终说，"老裁缝的孙女还欠我一块糖。"
傅司寒大笑，笑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在它们振翅的声音中，在梧桐叶的沙响中，在彼此交握的手心里，一个新的故事正悄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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