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月之暗面
海水灌入医疗舱的声音如同巨兽的喘息，在潜艇金属走廊中回荡。苏晚在迷宫般的通道里狂奔，皮肤下的金银脉络因超负荷运转而灼烧着神经。监控画面中周教授挣扎的画面烙在视网膜上，与记忆里母亲实验室的画面重叠——同样冰冷的海水，同样绝望的拍打，同样无能为力的自己。
"左转！前方二十米！"耳麦里突然响起林薇薇的声音，带着电流干扰的杂音。
苏晚一个急刹，作战靴在湿滑的金属地板上擦出刺耳声响。"你还活着？"她喘息着问，银白瞳孔在昏暗通道中如两盏鬼火。
"勉强。"林薇薇的机械心脏发出不规律的嗡鸣，"反抗军...全军覆没。我在通风管道里...发现潜艇结构图。听着，医疗舱被锁死了，你需要从B层管道爬上去..."
"没时间了！"苏晚打断她，耳中充斥着海水灌入的轰鸣。监控画面里，周教授已经只有头部还露在水面上，白发如破碎的水母般漂浮。
"那就用你的血！"林薇薇突然提高音量，"你母亲设计的生物锁，只认你的基因！"
苏晚没有犹豫，粒子切割器在掌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涌出，却不是正常的猩红，而是带着金银光点的奇异液体——觉醒后的进化基因载体。她将血手按在医疗舱的识别面板上。
"验证通过：实验体002。紧急协议启动。"
机械音响起的同时，舱门轰然洞开！汹涌的海水如出笼猛兽将苏晚拍在对面墙上！她在咸涩的激流中挣扎，银白瞳孔锁定水中那个下沉的身影——周教授已经失去意识，如破败的玩偶般随波逐流。
"外婆！"
苏晚蹬墙跃出，在湍流中精准抓住老人的衣领。逆熵因子的副作用让周教授轻得可怕，仿佛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她单手划水，另一只手紧抱老人，冲向通道尽头的应急梯。
"苏晚！"林薇薇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末日时钟进入最后三分钟！逃生舱在D层甲板，但路线被淹了！"
潜艇剧烈震动，金属扭曲的呻吟从四面八方传来。苏晚将周教授扛在肩上，攀着应急梯向上爬。每上升一层，海水的咆哮就减弱一分，但另一种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时痕能量过载的嗡鸣，如同千万只蜜蜂在颅骨内振翅。
"D层甲板！右转！"林薇薇指引道。
苏晚踹开通往甲板的舱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整个舱室布满蛛网般的裂纹，中央的逃生舱被包裹在一团金色能量场中。更可怕的是舱门旁站着的人影：傅司寒。真实的、血肉之躯的傅司寒，肩上还带着她亲手包扎的伤口，暗金瞳孔中翻涌着她熟悉的复杂情绪。
"你..."苏晚的喉咙发紧，粒子切割器下意识抬起。
"是真的。"傅司寒苦笑，举起双手展示掌心的疤痕——那是他在阿尔法保存舱为她挡子弹时留下的。"陆明远复制了我的时痕特征，但复制不了记忆。记得梧桐街17号的老裁缝铺吗？他孙女喜欢在钥匙孔里塞糖纸。"
这个只有他们知道的细节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苏晚心中的某道锁。她肩膀微微放松，但银白瞳孔仍充满警惕："解释。"
"我被传送到了真正的'海渊号'。"傅司寒快步上前，接过昏迷的周教授，"第三席想用我的时痕能量启动末日时钟。但我反向侵入了系统，发现他们的真正计划——"
潜艇再次剧烈震动，天花板砸下一块金属板，傅司寒用身体护住周教授，自己后背被划开一道血口。他闷哼一声，继续道："议会根本没打算逃离地球！他们在月球背面建立了基地，准备在'收割者'经过时吸收它的能量！"
苏晚如遭雷击。月之暗面——永远背对地球的那一面，完美的藏身之所！
"末日时钟是启动装置？"
"是钥匙。"傅司寒将周教授安置进逃生舱，快速设置生命维持系统，"用来打开'收割者'的能源核心。"他转向苏晚，暗金瞳孔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我们必须赶在时钟引爆前离开，否则——"
"否则我们都会成为开启通道的祭品。"林薇薇的声音突然从逃生舱内响起。苏晚这才注意到她半躺在舱内角落，机械心脏的蓝光微弱如风中之烛。"快进来...只剩90秒了..."
傅司寒向苏晚伸出手，眼神近乎恳求："这次，请相信我。"
倒计时在舱壁上投射出血红的数字：【00:01:29】
苏晚的视线在傅司寒的手和周教授苍白的脸之间游移。芯片缺失让她的思维不再如机械般精确，但某种更深层的直觉在尖叫——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太顺利了。从找到医疗舱到逃生舱，仿佛每一步都被精准计算过...
"苏晚！"傅司寒的呼唤拉回她的思绪，"没时间了！"
就在她即将迈步的瞬间，潜艇的整个右舷轰然炸裂！狂暴的海水裹挟着金属碎片涌入，将逃生舱的门猛地撞关！傅司寒扑向控制面板，但为时已晚——舱门密封程序已经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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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的拳头砸在强化玻璃上，指节迸出鲜血。
透过观察窗，苏晚看到林薇薇挣扎着扑向控制台，机械心脏发出刺目的红光。她的嘴唇开合，说出的句子被爆炸声淹没，但口型清晰可辨："去反应堆...停止核心..."
下一秒，逃生舱弹射而出，如同一颗银色子弹穿透汹涌的海水，消失在黑暗深处。
傅司寒转向苏晚，暗金瞳孔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反应堆在底层。如果我们能手动超载时痕抑制器，或许能延迟爆炸。"
"延迟多久？"
"足够逃生舱抵达安全距离。"他扯下染血的衣袖，草草包扎后背伤口，"但我们会..."
"死。"苏晚平静地接话，银白瞳孔中倒映着越来越近的火光，"带路。"
他们逆着奔逃的人群冲向下层甲板。每一步都像在燃烧的炼狱中穿行：管道爆裂喷出滚烫的蒸汽，电线如垂死的蛇般垂落迸溅火花，时痕能量过载让空气扭曲出诡异的彩虹色波纹。
"前面左转！"傅司寒的声音淹没在金属扭曲的尖啸中。
转弯的瞬间，一堵火墙迎面扑来！苏晚本能地抬手遮挡，皮肤下的金银脉络瞬间激活，在体表形成一层隔热膜。火焰分流绕开她，却吞噬了傅司寒的右臂！
"傅司寒！"
"继续走！"他咬牙撕掉燃烧的衣袖，露出焦黑的手臂，"还有四十秒！"
反应堆室的大门近在咫尺，却被一道能量屏障封锁。控制面板闪烁着刺目的警告：【临界状态：禁止进入】
苏晚的血已经不够再开一次锁。她转向傅司寒："时痕能量能穿透吗？"
"理论上可以。"傅司寒的暗金瞳孔忽明忽暗，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但需要精确控制，否则..."
"我来帮你。"苏晚抓住他完好的左手，金银脉络与他的时痕能量共振，"像在时间夹缝里那样。"
两人的能量在接触点交汇，形成一道螺旋状的金银光流。傅司寒引导这股力量刺向屏障最薄弱的接缝处，如同用激光切割玻璃。屏障开始波动、扭曲，最终撕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成功了！"苏晚刚要迈步，潜艇突然倾斜45度！她被甩向墙壁，后脑重重撞在金属板上，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苏晚！"傅司寒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模糊的视线看到傅司寒扑向反应堆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倒计时还剩下：【00:00:19】
太迟了。即使现在停止反应堆，冲击波也会在几秒内撕碎整艘潜艇。除非...
苏晚踉跄着爬向另一个控制台——时痕抑制器的主机。屏幕显示能量已经突破安全阈值，但核心处还有一个手动超载选项。需要密码。
她想起林薇薇最后的唇语，手指输入母亲名字的首字母：S.W。
【错误。剩余尝试次数：2】
不是母亲。那会是谁？她看向正在与系统搏斗的傅司寒，输入他名字的缩写：F.S.H。
【错误。最终尝试锁定】
最后一次机会。汗水顺着苏晚的眉骨滑落。不是母亲，不是傅司寒，那还有谁的名字能成为母亲设计的后门？
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她颤抖着输入三个字母：
L.W.Z
林薇薇的真名——林婉芝。
【验证通过。超载程序启动】
"傅司寒！趴下！"苏晚尖叫着扑向他。
世界在刺目的白光中湮灭。
黑暗。
然后是疼痛。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尖叫的疼痛。
苏晚睁开眼，银白瞳孔自动调节以适应昏暗的光线。她躺在一个陌生的金属房间里，墙壁上布满六边形蜂巢状结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剂味道。
"醒了？"
声音从左侧传来。苏晚猛地转头，看到林薇薇——或者说，林薇薇的上半身——被固定在一个机械支架上。她的腰部以下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错综复杂的管线，直接接入墙壁。机械心脏裸露在外，跳动着微弱的蓝光。
"欢迎来到月之暗面。"林薇薇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议会的前哨基地。"
记忆如潮水涌来。爆炸前的最后一刻，超载的时痕抑制器...苏晚挣扎着坐起，发现自己同样被某种力场束缚在平台上。
"傅司寒呢？周教授呢？"
"周教授在医疗舱，情况...不太好。"林薇薇避开她的视线，"至于傅司寒..."
房间的圆形舱门滑开，一个身影缓步走入。黑色军靴，修身制服，肩上议会双蛇徽章闪闪发光。那张脸苏晚再熟悉不过——傅司寒。但眼神冰冷如机械，暗金瞳孔中不再有温度。
"实验体002生命体征稳定。"他对着空气说道，声音平静得可怕，"准备进行记忆提取。"
苏晚的血液瞬间结冰。这不是她的傅司寒。是议会制造的完美复制品。
"他们抽干了他的时痕能量。"林薇薇低声解释，机械心脏发出悲鸣般的嗡响，"用这些能量制造了十二个复制体，每个都拥有他的部分记忆和能力。这个是第三号，负责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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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号复制体走到苏晚面前，冰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这个动作曾经让她的心跳加速，现在只带来刺骨的寒意。
"量子密钥在哪？"他问，语气仿佛在讨论天气。
苏晚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在他脸上："去死。"
三号复制体不为所动，用手帕擦掉血迹："你知道议会为什么选择月球背面建立基地吗？"他转身调出全息投影，显示地球与月球的位置关系，"因为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收割者'的全貌。"
投影切换成一个巨大的、沙漏状的空间结构，正缓缓穿过小行星带。它的规模超乎想象，足有月球四分之一大小，表面流动着诡异的暗紫色能量波纹。
"七天后抵达地球轨道。"三号复制体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狂热，"届时议会将用末日时钟打开通道，汲取它的能量。整个人类文明将迎来质的飞跃。"
"通过毁灭99%的人口？"苏晚冷笑。
"低效基因的自然淘汰。"三号复制体纠正道，突然按住她的太阳穴，"现在，交出密钥。"
剧痛如电钻般刺入大脑！苏晚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感觉有无数根烧红的铁丝在脑浆中搅动！她的银白瞳孔因痛苦而扩散，金银脉络在皮肤下疯狂闪烁，试图抵抗入侵。
"没用的。"三号复制体加大力度，"你的防御机制基于我——基于原体的时痕基因。我们了解每一个弱点。"
痛苦达到顶峰时，苏晚的意识突然抽离，仿佛灵魂飘到了天花板俯视这一切。她看到自己痉挛的身体，看到林薇薇无声的哭泣，看到三号复制体冷漠的表情。最奇怪的是，她看到自己的后脑——那里有一个微弱的金色光点，正在有规律地脉动。
不是芯片。是更小、更精密的东西，深埋在脑干深处。
量子密钥。
它一直都在那里，与她的生命体征直接绑定。议会找不到它，因为那不是物理存在的数据，而是编码在她量子态意识中的一段信息。只有在她濒临死亡时，密钥才会具现化。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闪电劈开迷雾。苏晚突然明白了母亲的真正计划——她从来不是武器，而是信使。一个将密钥带到"收割者"面前的信使。
"停下！"她突然喊道，"我知道密钥在哪了！"
三号复制体松开手，等待她的下文。
"在我和傅司寒的基因共振里。"苏晚喘息着说，"母亲把密钥分成两部分：时痕序列在我的脑干，量子密码在他的能量核心。只有两者结合才能激活。"
三号复制体沉思片刻，似乎在验证这个说法的可能性。片刻后，他按下通讯器："准备提取实验体001原体的能量核心。"
林薇薇倒抽一口冷气："那会杀了他！"
"本就是要销毁的素材。"三号复制体平静地说，"一小时后再见，实验体002。"
舱门关闭后，林薇薇的机械心脏疯狂闪烁："他在撒谎！原体早就..."
"我知道。"苏晚打断她，声音低不可闻，"但这是唯一能接近真正傅司寒的方法。"
她闭上眼睛，感受脑干深处那个金色光点的脉动。量子密钥正在苏醒，如同冬眠后的毒蛇，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机。
月之暗面的基地外，巨大的"收割者"在星空中静静前行，如同死神举起的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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