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南下坎【求月票求推荐票】
回去的路上，陈志文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还有点走神的志武，开门见山地逗他：
“咋的，这是王八瞅绿豆，对上眼儿了？”
志武被他哥问得脸一热，臊得直挠后脑勺，扭捏了半天，最终还是吭哧瘪肚地点了点头，喉咙里挤出个“嗯”声。
陈志文一看他这熊样，心里就有数了，话也说得更实在：“相中了就別跟个闷葫芦似的！大小伙子怕个啥？咱家现在光景不比从前了，你娶媳妇的新房，哥早给你预备出来了！”
“听我的，没事儿就多往永兴屯跑跑，勤快点，眼里有点活儿，帮你未来老丈人多干点活儿。”
陈志武扭捏的点了点头。
俩人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也顾不上先吃饭，哥俩撂下筐就赶紧捯飭刚採回来的粘糰子。这玩意儿鲜灵，可也娇贵，放不住，得立马收拾出来。今晚要是不处理，明早起来基本上都不能吃了。
他们把几筐蘑菇都倒在院里的一个大盆子里，打上井拔凉水，仔仔细细地搓洗掉上面的土。
等洗完了蘑菇，陈志文指挥著：“一半先醃了吃，另一半摊开晒乾了，留著冬天燉小鸡儿。”
起烧火，等锅里水开之后，將粘糰子倒进去焯水，然后用笊篱捞出来，再用凉水过两遍。
处理粘糰子必须得焯水，一来是粘糰子上那层黏液黏糊糊的，不焯直接晒，又黑又粘，根本存不住。
二来是它带点生性味儿，焯完水才能去净。
三来这么一烫，啥虫卵细菌也都烫没了，晒的时候不爱坏，能放得住。
焯好的蘑菇捞出来沥著水，陈志文吆喝志彬：“去，把墙根儿那个罈子抱来，刷乾净。”扭头又吩咐陈兰和陈芳：“你俩把盖帘找出来，蘑菇一个个摆开，別摞著！”
最后冲志武喊：“老二，你麻溜上房！把盖帘摆房顶上去。”顿了顿又补一句，“摆高点，防著点大黄！那玩意儿馋屁似的，再给它够著偷摸造嘍！”
志武应了一声，搬来梯子，利索地就攀上了房顶。
收拾完蘑菇，陈志文忙活得一身汗。走到院角的压井边，握著铁把手压上来小半盆透心凉的井水，脱了汗涮儿的褂子，穿上旧拖鞋，从头到脚痛快地冲了个凉。
第二天，天刚亮，陈志文下炕出了门。
拐到自家苞米地边，顺著垄沟溜达了一圈。眼瞅著满地的秧苗齐刷刷地往上躥，他满意地点点头，心里头踏实了不少。这才背著手，不紧不慢地往家走，准备吃早饭。
吃过了早饭，家里头没啥要紧活儿了，几个小的早就蹽出去满街疯跑了。陈志武也要往外溜，叫陈志文一把薅住胳膊肘：
“哎，你瞅你急那样儿，要干啥去？”
志武被他哥拽得一趔趄，扭过身子，吭哧瘪肚的，脸憋通红也没说出个话。
陈志文一瞅他这齣儿，心里立马就明白了，这准是又想往永兴屯蹽！他没好气儿地笑骂：“你就这么空俩爪子去啊？好意思登人家门？”
不等志武支吾，他紧接著说：“甭著急这一会儿，先跟我上南下坎转悠一圈去。把我冬天整的那个弹弓子带上，弄著了好东西，再去看你老丈人也不迟！”
在东北话里，“下坎”通常指地势比村子低洼的地方，往往靠近河边或沟塘子。
说完他就回屋，从柜底下摸出来那两把去年冬天製作的弹弓。
这弹弓架子是用粗铁丝拧的，两边拴著一根气密芯当做皮筋，废弃的自行车內胎製作的皮兜，弹弓的铁丝弓架手上从头到尾缠了细麻绳，攥著得劲儿还防滑。
哥俩这就一前一后往南下坎走去。这边比屯子里荒凉点，有条不宽的小河沟，两旁的松树林子长得比北边更密更高。
河沟水不深，可有些拐弯抹角的死水湾子，说不上就有著蚂啼东北对蚂蟥的叫法。
俩人一边顺著土埂子往南走，一边眼睛在道上踅摸著找著合適当弹弓子弹的小石头。
等到了南下坎，两人已经捡了一兜子圆溜溜的石头。
哥俩在南下坎里溜达踅摸寻摸了半天，突然，陈志武猛地拉住他哥的胳膊，压低声音地说：“哥，快看，那边，野鸡。”
只见不远处一道影子正低头在草丛里啄食，正是只羽毛油亮的公野鸡。
志武立马从兜里掏出颗石子，搭上弹弓，瞄了瞄就撒手放了出去！石子“嗖”地一声，却擦著野鸡尾巴毛飞了过去，连根毛都没碰著！
野鸡受此一惊，猛地扇动翅膀，慌忙腾空而起。
就在它刚躥起来，旁边的陈志文早已准备好，他手臂拉得极稳，“啪”地一声脆响，石子疾射而出！
只听“噗”地一声闷响，刚飞起一人多高的野鸡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拽，直挺挺地从空中掉了下来，摔在草稞子里，扑腾了几下子。
“打中了！哥！你打中了！”志武激动地大喊一声，立马撒丫子小跑过去，一把將那只还在扑棱的野鸡拎了起来。
只见那野鸡脑袋耷拉著，翅膀还在无意识地轻微抖动，胸口微微起伏，显然还没死透，但已经被那一下精准的打击打懵了，晕头转向，没了挣扎的力气。
“哥，你真神了！”志武提著沉甸甸的野鸡，兴奋的跑了回来。
上辈子，陈志文成天不著调，正事儿不干，就领著那帮狐朋狗友东游西逛。
肚子里没油水，兜里比脸还乾净，馋了就拎个破弹弓，漫山遍野地打野鸡野鸭打牙祭。
年头久了，愣是练就了一手甩弹弓的绝活，虽说不上百发百中，但那准头也足够唬人，指哪儿打哪儿，十有七八能中。
他顺手从道边薅了一把草，三下两下就拧成一股草绳，把那只还晕乎著的野鸡捆结实了，往腰后一別。哥俩相视一笑，往南下坎草窠子和树林子里钻，寻摸著下一个猎物。
在林子里面又晃悠了一阵，陈志武用棍子拨开一丛茂密的草窠子，眼前忽地一亮：
“哥，你快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