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新刃的锋芒
武道协会副会长办公室隔壁,此刻正上演著荒诞的闹剧。
金满仓捏著自己新养的肚腩乾嚎不已,地中海髮型下的头皮在日光灯下泛著青光:“没了金主爸爸,我以后可怎么活啊……我的罗曼尼康帝!我的爱马仕餐巾!还有二十七位没约完的维密模特!”
这位曾在戴家露天泳池敷著海蓝之谜晒太阳的“贵族事务特勤组”组长,正对著空荡荡的雪茄柜捶胸顿足。
那些往日由戴宏昌每日专人送来的古巴高希霸雪茄,此刻只剩柜底几星菸灰,恰似他被抽走的奢靡人生。
释小刚双手合十盘坐办公椅上,五肉堆叠的肚皮將僧袍撑得发亮,佛珠在赘肉间若隱若现:“阿弥陀佛!施主当知,金银財富皆是镜水月,红粉佳人不过白骨皮囊……”
“放你娘的禿驴屁!”金满仓抄起桌上的碧螺春茶盏狠砸过去,“昨儿你还偷啃了三斤酱牛肉,还將油渍蹭我限量版唐装上了!现在装什么活佛?”
青瓷茶盏擦著释小刚耳边飞过,砸在墙上迸裂成碎片。
少林寺俗家弟子摸了摸光头上的戒疤,肥厚的掌心翻出半块没吃完的酱牛肉:“贫僧这是肉身渡魔,阿弥陀佛……”他用袖口蹭了蹭油嘴,佛珠在五肉间晃出闷响,“施主若实在难忍慾念,不如隨贫僧去藏经阁抄《金刚经?”
“抄你大爷!”金满仓抓起真皮沙发上的爱马仕抱枕砸过去,却在抱枕崩开线缝的剎那,三叠泛黄的 ashley madison火柴盒簌簌坠落。
盒面上烫金的“私密邂逅”字样已磨成淡粉,恰似他在戴家泳池边挥霍掉的时光碎片。
隔壁办公桌传来林晚秋克制的低笑:“金组长,戴家虽然倒了,武道协会的贵族事务』可还需要人料理。”她指尖敲了敲屏幕上闪烁的舞会邀请函,“明晚霍家三公子的成人礼,缺个能镇住场子的人物……”
“去去去!”金满仓抓起桌上的水晶镇纸作势要砸,却在镇纸映出自己憔悴的脸时泄了气。
他下意识摸向腕间空荡荡的百达翡丽表链,忽然想起戴宏昌將翡翠扳指套进他手指时的热语:“老金啊,男人就得活得名贵。”
释小刚趁机將酱牛肉塞进嘴里,油顺著下巴滴在《金刚经上:“施主看开些,当年贫僧被逐出少林寺,不也照样把金钟罩练得刀枪不入?”他拍了拍肚皮,僧袍下的五肉如波浪般弹起,“再说了,听说温副会长还给你申请了特殊津贴』。”
金满仓闻言猛地抬头,小眼睛里重新燃起希望:“真的?大哥给我申请了津贴?那津贴够不够买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那种……”
“想什么呢!”林晚秋推了推眼镜,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的排班表,“是让你去协理会务大厅值班,专门调解武馆噪音纠纷。”
金满仓的笑脸瞬间僵成石膏像,嘴角还掛著未散去的贪婪。
释小刚摇头嘆息,从抽屉深处又摸出半块油亮的酱牛肉。
“阿弥陀佛。”他忽然双手合十,佛珠在赘肉间发出闷响,“愿施主早日戒骄戒躁,在调解纠纷中离苦得乐……”
技术组办公室內,金属货架上的齿轮与线路板泛著冷光。
江俊辰抱著狙击枪斜倚门框,目光扫过惊蛰工台上的机械零件:“听说西郊猎场的行动你们俩都掺了一脚?”枪管敲了敲金属桌沿,发出清越的响,“合著我这远程兵器专家就只能蹲监控室数星星?”
惊蛰挠了挠后脑勺,工装裤口袋里掉出个齿轮零件,在地面划出细碎的响:“江哥可別埋汰我。”他举起掌心的微型追踪器,元件在檯灯下泛著幽蓝萤光,“我就仿了个戴宏昌的翡翠扳指,往夹层里塞了这玩意儿,扳指还是云无心姐调包的。”
转椅上的小浣熊蜷成一团,脚边果冻盒堆成金字塔,棒棒在嘴角转出银亮的圈:“我也就黑进监控系统,给云无心姐的行动路线做了三分钟的画面循环。”屏幕蓝光映著他十七岁的脸,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串代码,“再说了,江哥的弩箭改良方案还在我这儿压著,等新神会』余孽冒头,有的是你发挥的地儿。”
江俊辰的战术靴碾过散落的电路板,忽然盯著惊蛰工台上的半成品:“这不是裂空弩』的改良部件?”瞳孔在瞄准镜反光中骤缩,“你小子竟敢私改我的设计图!”
“哎哎哎!”惊蛰慌忙护住零件,“江哥您看这弩臂弧度,我就加了个弹簧缓衝装置,射击精度能提升 17%!”他忽然压低声音,“再说了,您上次在演武场试射,后坐力把您虎口震出血的事儿……”
“闭嘴!”江俊辰耳尖发烫,转而望向小浣熊,“你黑进戴家车库的时候,没顺道扒点豪车数据?”
少年推了推黑框眼镜,屏幕弹出戴家地下车库的 3d建模:“劳斯莱斯幻影的防撞系统、法拉利 enzo的引擎参数……早给您整理成压缩包了。”他忽然露出狡黠笑意,“不过江哥答应教我组装反器材狙击枪的事儿,可不能赖帐。”
窗外传来金满仓的哀嚎,朱雀局押送车队的警灯扫过窗台。
江俊辰从战术背心摸出枚玫瑰纹弹壳,指腹碾过凹陷的瓣纹路:“等肃清了协会里的蛀虫,哥就带你去靶场开荤。”枪管在夜色里划出冷弧,“让你见识下什么叫远程浪漫』。”
副会长办公室內,温羽凡指尖轻叩著桌面上那份字跡工整的辞呈,声音低沉而带著几分复杂:“要走了?”
云无心蹺著的腿轻轻晃动,腕间翡翠鐲与酸枝木扶手相碰,清响如裂冰。
她望著窗外摇曳的树影,旗袍开衩处闪过半寸雪色肌肤,靛青刺青如游蛇隱入阴影:“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云无心自然也该退场了。”
温羽凡的目光钉在她鐲身暗纹上……
剎那间,慕容逸尘那柄锈跡斑斑的断剑、桥洞下日夜折磨著老剑圣的困龙咒,以及蒋明哲档案里被篡改的“斩立决”……如同一幅幅泛黄的旧画卷,在他脑海中次第展开,交织成一团错综复杂的铁蒺藜绳结,每一处细节都散发著陈年血锈的气息。
“你是陈墨的义女、朱雀的眼线、还是……”他忽然轻笑,指节敲了敲桌面,“青龙的鳞刺』。”
云无心挑眉起身,月白旗袍掠过地毯时,带出一缕冷香。
“温先生刀术出神入化,可曾想过……”她步態轻盈地走到门边,忽然转身,髮丝间別著的竹叶隨动作发出一声清啸,“这世上最锋利的刀刃,从来都不会示於人前。”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消失在门框之外。
温羽凡凝视著她离去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辞呈落款处。那抹隱现的靛青刺青,早已在宣纸上投下龙形暗影。
他深知青龙暗桩只对中枢低语,而朱雀特勤的档案从无需加密,就像此刻穿透窗欞的阳光,將所有玄机都照得半明半昧。
温羽凡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节抵著桌沿发白,喉间泛起的腥甜混著硝烟味翻涌。
西郊猎场恶战虽已落幕,可“融合体 ”尾锤震伤的肺腑仍如附骨之疽,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撕裂般的疼。
他强运內息压制伤势,指腹触到冰凉的檀木桌沿时,才惊觉掌心沁出的冷汗已在桌面洇出暗痕。
那些被能量晶体灼伤的经脉,此刻正像被毒藤缠绕般阵阵抽痛。
恰在此时,敲门声骤然响起,如重锤敲在紧绷的琴弦上。
温羽凡抬眼望去,戴云华正立在门边,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身形愈发修长,手中文件袋的牛皮绳繫著工整的十字结,倒像是往常来匯报功课时的模样。
他的目光落在对方袖口未熨平的褶皱上,忽然想起这徒弟总爱用靛蓝墨水做笔记,字跡穿透宣纸背面,像极了他练刀时每一刀都要刻进木桩的狠劲。
“师傅,这是上个月的工作报告。”戴云华的声音平稳如常,將文件轻轻搁在桌上。
羊脂玉镇纸压著的边角微微翘起,露出里面工整的字跡《武道协会第三季度资源调配明细。
温羽凡指尖划过牛皮封面,触感细腻如刀鞘上的饕餮纹。
他却没有翻开的意思,而是抬眸直视对方:“你还愿意喊我师傅?”
话音落地的剎那,窗外的蝉鸣忽然哑了半拍。
戴云华闻言唇角却扬起清浅的笑,眼底无波无澜,竟比往日多了几分清癯:“云华明白,师傅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他顿了顿,指腹碾过西装袖口残留的戴家纹章暗痕——那枚绣线已被他亲手拆去,只余浅淡的织纹,像极了未癒合的刀伤,“若换作云华身处其位,也会秉公而行。大义在前,何惧亲疏?”
温羽凡望著眼前这张褪去少年气的面孔,那双曾映著刀光剑影的眼眸里,此刻翻涌著更深沉的东西。那是藏在鞘底的锋芒,是新磨刀刃在夜色里泛出的冷光,虽未出鞘,却已划破了戴家覆灭的尘埃。
“之后有什么打算?”他指尖摩挲著破邪刀柄,目光落在戴云华腕间的素银別针上。那枚稜角分明的配饰取代了往日的翡翠袖扣,纹路如刚开刃的刀尖,在百叶窗的光影里划出凛冽的弧。
戴云华垂眸整理袖口,指腹碾过衣襟上若隱若现的家族印记:“云华打算留在武道协会。”
温羽凡目光微凝,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继续留在协会?”
他盯著戴云华眼底的清光,那里跳动著某种熟悉的火种。
戴云华垂眸整理袖口的素银別针,那是他褪下翡翠袖扣后唯一的配饰:“父亲走偏了路,但戴家百年传承不该隨铜臭湮灭。”他忽然抬头,目光扫过办公室墙上的“止戈为武”匾额,鎏金大字在夜色中泛著冷光,“戴家的门墙现在虽然倒了,但有朝一日,云华会將它再立起来。”
他站在光影交界处,西装剪裁利落如刀,倒像是从卷宗里走出来的新派武者——既懂得用数据解析刀招,也敢在议事厅直面权贵的阴鷙目光。
“立门墙不难,难的是立得住。”温羽凡摸向腰间的破邪刀,刀柄饕餮纹在掌心发烫,“你拿什么去立?”
“拿规矩。”戴云华从文件袋里抽出叠得工整的稿纸,首页《武道革新十条倡议的標题下,用红笔圈著“废除贵族免试製”“开放武械库基层申领”等条目,“父亲当年用金条砸开的路,云华会用刀刃重新丈量。”
他顿了顿,指腹碾过“振武部”三字,那里贴著温羽凡批的“准”字红印:“先从振武部开始,让基层武者的刀,比贵族的金条更有分量。”
风捲起桌上的倡议稿,纸页哗啦啦响成一片。
温羽凡望著戴云华眼中跳动的火光,想起桥洞下慕容逸尘刻在石柱上的剑痕——不是认输的记號,而是剑客对江湖的无声挑战。
他抬手將破邪刀推回鞘中,金属护手与桌沿相击,发出清越的鸣响:“好!若需要清障,记得知会师傅一声。”
戴云华頷首转身,西装后摆扬起利落的银弧。
温羽凡目送他消失在迴廊阴影,忽然发现这背影比记忆中练刀时更显挺拔,恰似新铸的长刀,在夜色里隱现锋芒。
案头的倡议稿在夜色中舒展,那些用靛蓝墨水写下的字跡,像极了新磨的刀刃,虽未出鞘,却已锋芒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