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孟婆开口问前尘，造化泪引往生路
轮回井的漩涡缓缓平息，雷炎残魂解脱的光芒彻底消失在往生通道深处。
井边残留的净化气息尚未完全消散，那碗被真情之泪点化的孟婆汤，仍在石桌上散发着温润光泽。
阴阳交界之地陷入一种诡异的凝滞。
原本不断生灭的光晕之路凝固如琉璃，左侧幽冥浊气与右侧阳世清气的碰撞涟漪定格在半空。
轮回井的光芒黯淡到极致，仿佛一座失去动力的古老机械。
唯一流动的，是草棚下那愈发沉重的寂静。
孟婆依旧佝偻着身子，面容隐藏在阴影里，但她面前石桌上那只空了的陶碗，却微不可察地轻轻震动了一下。
那些等待轮回的茫然魂灵，似乎感应到什么，齐齐转向草棚方向。
它们空洞的眼窝里，第一次映照出并非通往井口，而是投向那个佝偻身影的视线。
一种源自本能的敬畏，让它们瑟瑟发抖，却无法移开目光。
悟空立于井缘，周身混沌道韵自然流转，抚平着周遭因规则骤停而产生的细微褶皱。
他看向草棚，目光平静，仿佛早有所料。
“唉……”
一声悠长、沙哑，仿佛积压了万古岁月的叹息，自草棚下响起。
这声叹息如同拥有实质的重量，让凝固的光晕之路泛起波纹，让定格的阴阳之气重新开始缓慢流转。
孟婆，抬起了头。
阴影褪去，露出一张布满深深沟壑、如同干涸河床般的苍老面孔。
她的眼睛浑浊不堪，仿佛蒙着厚厚的阴翳，但当你凝视时，却又觉得那里面是望不到底的深渊，倒映着亿万魂灵往生的景象。
她第一次，将目光完全聚焦在悟空身上。那目光没有敌意，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沉淀了无数纪元的审视。
“老身守此万劫，”
她的声音干涩，如同枯叶摩擦，“送走的魂，比这幽冥的尘沙还多。见过的痴儿怨女，比那忘川的浪花更繁。”
她顿了顿，浑浊的双眼死死锁定悟空，那麻木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苏醒。
“但能以一念之仁，化燃魂雷殛之怨，令其无憾往生者……你是第一个。”
她的手指，枯瘦如鸡爪，轻轻点向石桌上那只空碗，指向碗底残留的一丝混沌光泽。
“告诉老身……你，究竟是谁？”
孟婆那看似平淡的质问，却引动了此地的根本规则！
“你是谁”三个字，仿佛三道无形的枷锁，凭空出现，缠绕向悟空的神魂核心！
这不是攻击，而是溯源，是定义！要强行剥离一切伪装，照见他的根本根脚，甚至要将他此刻的“存在”暂时锚定于此，不得解脱！
悟空周身的混沌道韵与那无形枷锁碰撞，发出细微的、仿佛琉璃器皿被轻轻敲击的清脆声响。
他感到自己的思维、记忆、甚至对自身存在的认知，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仿佛要被拉入一个只有“定义”而没有“实体”的诡异状态。
悟空心神一凛，造化道果自然运转，磅礴生机与创造之力奔涌，强行稳固住自身存在的概念，将那“溯源”之力排斥在外。
他并未强行震碎枷锁，而是承受着这股压力，目光清澈地回望孟婆。
“嗯？”
孟婆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能抗住‘真名之问’……果然非比寻常。”
她并未加强力量，而是继续用那沙哑的声音说道：“轮回井……已因你而停。万灵往生之路断绝，此因果，你担得起吗？”
随着她的话语，整个阴阳交界之地，光线愈发昏暗，那轮回井彻底变成了一个死寂的黑洞。
所有等待往生的魂灵发出无声的哀鸣，它们的形体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消散。
这是规则层面的静默，是比任何狂暴攻击更令人绝望的绝境。
面对这万灵寂灭、往生路断的绝境，悟空脸上并无慌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一丝为化解雷炎怨念而逼出的造化本源泪的气息。
他忽然笑了。笑容里没有桀骜，只有一种明悟后的坦然。
“俺是谁，不重要。”
他抬起手，指尖那缕混沌光泽骤然放大！
不再是细微的泪滴，而是引动了潜藏于造化道果深处的、那滴真情之泪所代表的包容、净化与新生的本源道韵！
“重要的是，路在何方！”
他并指如笔，以那缕造化本源为墨，以眼前凝固的虚空为纸，凌空划下！
一道温润祥和、却蕴含着无上创造伟力的混沌光痕，如同破开暗夜的第一缕晨曦，直接映照在身旁那巨大、死寂的三生石上！
“吾即变数！吾即……新路！”
轰——！！！
被造化本源照射的三生石，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石体内部，那原本只映照过往定数的亿万命运丝线，此刻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疯狂舞动、重组！
光芒并非只照亮石头本身，更是化作一道粗大的、蕴含着“可能性”的光柱，悍然冲入了那死寂的轮回井黑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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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井剧烈震颤，那绝对的黑寂被造化之光强行驱散！
井中不再是虚无，而是显现出无数条细小的、蜿蜒的、充满生机的新生通道虚影！
这些通道不同于以往固定的六道，它们更加灵动，更加……充满选择！
停滞的往生规则，在这一刻被强行注入了新的变量，开始发出艰涩却坚定的……重新转动的声音！
光柱贯井，石破天惊！整个阴阳交界之地被这道光芒照得亮如白昼，所有凝固的法则在这蕴含造化的光芒下开始松动、复苏！
那些即将消散的魂灵，形体重新稳固，茫然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微弱的光彩。
孟婆猛地站起身！
她那万古不变的佝偻身躯，第一次挺得笔直。
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三生石上流转的、超越既定命运的光影，又看向那重新泛起波澜、却已截然不同的轮回井。
干瘪的嘴唇微微颤动。
“造化……变数……原来如此……”
她看着悟空，眼中的麻木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了震惊、恍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的光芒。
“这条路……”孟婆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或许，真的不同。”
悟空收回手指，周身道韵内敛。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孟婆这一关，看似未动干戈，却比之前任何一场战斗都更加凶险。
而轮回的重塑，也绝非点亮一条路那么简单。
但第一步，已经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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