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程家的男人
程府。
门房急匆匆的跑进后院,对著正在练枪的程处默说道:
“老爷,户部赵尚书、兵部刘侍郎、礼部裴少卿,还有秦將军家的公子,都在府门外等著,说是有要事找您。”
程处默手中的长枪“唰”地收回,枪尖划过青石板,溅起细碎的火星。
他用屁股想也知道这群玩意来自己家想干什么。
“让他们去前堂等著。”
程处默將长枪递给亲兵,解下玄甲的束带,
“我换身衣服就来。”
前堂的气氛有些微妙。
赵元楷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摩挲著玉扳指,眼神不时瞟向门口。
刘林端著茶杯,却没心思喝,指尖在杯沿反覆摩挲。
裴行立!
礼部尚书裴行俭的弟弟,时不时对著窗外的老槐树嘆气。
秦怀玉站在角落,皱著眉看著门口。
程处默走进前堂时,几人立刻笑著站起身。
“处默兄,许久不见,你的气色还是这么好。”
赵元楷率先开口说道,
“昨日听闻令郎......唉,都是孩子们不懂事,让你费心了。”
程处默在主位坐下,接过侍女递来的凉茶,一口饮尽,丝毫不墨跡的说道:
“诸位今日上门,不是来跟我敘旧的吧?
有话直说。”
裴行立性子最急,上前一步焦急的说道:
“程將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前几日陛下把孩子们从军校开除,这事儿做得太急了!
你想啊,孩子们年纪还小,一时糊涂犯了错,改了就是,何必一棍子打死?
军校是大唐培养將领的地方,咱们这些人家的孩子,將来总要为朝廷效力,现在被开除,前途不就毁了吗?”
刘林跟著点头,附和道:
“裴少卿说得对。
我家轩儿昨日回来,已经知道错了,在家哭著要重新进军校。
处默兄,你在军中威望高,又跟陛下沾亲,若是你出面跟陛下求情,让孩子们回去,陛下说不定会给你这个面子。”
赵元楷也跟著附和道:
“是啊处默兄,咱们几家的孩子,虽说调皮了些,却也不是无可救药。
你牵头,我们都跟著你去,就算给陛下磕个头,求个机会,也值了!”
几人死死的盯著看著程处默,等著他点头。
唯独秦怀玉站在角落,没说话,只是看著程处默。
程处默放下茶杯,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说道:
“诸位觉得,陛下开除孩子们,是因为他们调皮?”
裴行立愣了愣问道:
“不然呢?
难道还真因为那点小事,就断了孩子们的前途?”
“那不是小事。”
程处默目光扫过几人,隨后说道,
“陛下在军校说的话,你们应该都听说了。
军校是培养保家卫国將士的地方,不是紈絝子弟的游乐场。
孩子们在军校里加泻药害战马,抢寒门学员的口粮,损毁军械,嘲笑同窗是泥腿子』,这些事,哪一件是小事』?”
他顿了顿,想起昨日吊在槐树上的程越,心痛的说道:
“咱们都是跟著太宗、陛下打天下的人,难道忘了当年在战场上,士兵们是怎么流血流汗的?
战马是咱们的兄弟,军械是咱们的命,寒门学员拼了命想进军校,是为了给家里爭口气,为大唐守边疆。
咱们的孩子倒好,把这些当儿戏,把特权当资本,这样的人,就算留在军校,將来能成为守护大唐的將领吗?”
赵元楷脸色有些尷尬,却还是辩解道:
“处默兄,话不能这么说。
孩子们年纪小,不懂事,慢慢教就好了。
再说,咱们几家在朝中也算有些分量,孩子们被开除,传出去也不好听,影响朝廷的体面啊。”
“体面?”
程处默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窗边,指著院子里正在穿著盔甲的程越,
“你们看,那是我家越儿。
昨日我把他吊在槐树上打了一顿,给他穿我当年在西州打仗的旧盔甲,让他每天跑十里路。
他现在知道疼了,知道错了,知道程家的荣耀不是靠身份换来的,是靠刀枪拼出来的。”
几人顺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程越穿著厚重的旧盔甲,在院子里艰难地奔跑,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袍,背上的鞭伤还隱隱可见,却没停下脚步,每一步都踏得很稳。
秦怀玉看著程越的身影,终於开口,声音低沉的说道:
“程將军说得对。
昨日我家小儿回来,我没打他,只是带他去了城外的乱葬岗。
那里埋著去年在安西战死的士兵,最小的才十五岁,比咱们的孩子还小。
我告诉他,那些士兵要是能有进军校的机会,就算吃再多苦也愿意,可他们没机会了,永远留在了西域。
我家小儿听了,哭了一夜,今日一早就主动去军营跟著训练了。”
他转向赵元楷等人,继续说道:
“诸位,不是陛下不给孩子们机会,是咱们没教好他们。
咱们总想著给孩子铺路,却忘了告诉他们,路要自己走,规矩要自己守。
现在被开除,对孩子们来说,或许是件好事,能让他们明白,没有谁能靠身份一辈子。”
裴行立脸色涨红,却依旧不服反驳道:
“秦將军,话虽如此,可军校是唯一的出路吗?
难道就不能通融一下?
咱们几家平日里也互相帮衬,程將军,你就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跟陛下求求情?”
程处默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著裴行立说道:
“裴少卿,我程家的情分,是在战场上跟兄弟们一起流血换来的,不是用来给紈絝子弟求情的!
陛下要是想给孩子们机会,不用我求,自然会给。
陛下要是不想给,我求了也没用。
再说,就算求来了机会,孩子们不改掉那些坏毛病,迟早还是会被开除,到时候丟的,不仅是他们自己的脸,还有咱们几家的脸,甚至是大唐的脸!”
他走到裴行立面前,厉声说道,
“我程处默在这里把话撂下,这情,我不会求。
你们要是想求,自己去,別拉上我。
程家的人,寧可站著死,也不会为了特权弯腰!”
赵元楷和刘林面面相覷,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裴行立气得脸色铁青,指著程处默,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咱们几家以后,再也没有什么情分可言!”
“隨便。”
程处默毫不在意,
“情分不是靠求情换来的,是靠做事换来的。
你们要是真为孩子们好,就別想著走捷径,让他们自己去改,自己去挣回机会。
什么时候他们明白了规矩』二字,什么时候他们配得上大唐將士』的称號,陛下自然会给他们机会。”
秦怀玉走到程处默身边,对著他抱了抱拳说道:
“程將军说得对,是我之前想错了。
我回去后,会让小儿继续在军营训练,什么时候他能靠自己的本事考进军校,什么时候再让他回来。”
赵元楷和刘林看著秦怀玉的態度,又看了看院子里坚持奔跑的程越,终究没再说什么,悻悻地告辞离开。
裴行立走的时候,狠狠瞪了程处默一眼,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