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立太子
太极殿。
阶下的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呼吸声都压得极低。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李一的唱喏声刚落，李承乾便抬手示意。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皇长子李福，性资仁厚，通达政务，多年来协理户部，整飭银號，抚民安邦，功绩卓著。
今册立为皇太子，择吉日昭告天下，钦此。”
李一展开圣旨宣读了起来。
殿內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隨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骚动，但很快又被一声怒喝打断。
“陛下不可！”
程咬金从武將队列里大步走出，大声喝道：
“大殿下虽贤，可二殿下李禄在西州斩將夺旗，护境安民，论功勋不比任何人差！
储君之位，岂能只看笔墨功夫，不看疆场血汗？”
他话音刚落，几位武將立刻出列附和。
右武卫大將军秦怀道抱拳朗声道：
“程將军所言极是！
二殿下弓马嫻熟，深得军心，当年隨陛下西征，单枪匹马闯吐蕃大阵，將士们无不敬服！
立储当择勇毅者，方能震慑四方！”
武將集团的骚动越来越大。
他们大多是跟著李世民打天下的將门之后，骨子里崇尚军功，李禄的勇猛善战恰合他们心意，相比之下，李福的“银號帐本”在他们看来，终究少了几分帝王应有的铁血。
“秦將军此言差矣！”
文官队列里，王珪之子王敬直出列反驳，
“治国安邦，靠的是钱粮调度、法度清明，而非一味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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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下在山东推行均田制，让三万流民有田可耕。
在江南整顿盐铁，使国库增收三成，这些功绩，难道不比斩將夺旗更关乎江山稳固？”
“你懂什么！”
程咬金怒视著他，
“没有铁骑守住边关，你那均田制、盐铁营，早被突厥人踏成泥了！”
“老將军莫要本末倒置！”
王敬直毫不退让，
“若百姓无粮，士兵无餉，铁骑再勇，也不过是无源之水！”
朝堂瞬间分裂成两派。
武將们斥文官“纸上谈兵”，文官们讽武將“匹夫之勇”，爭吵声浪几乎要掀翻殿顶。
世家官员们则冷眼旁观。
“够了！”
李承乾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爭吵声戛然而止，百官齐刷刷低下头。
李承乾的目光扫过武將队列，落在程咬金身上：
“程將军觉得，禄儿的军功，比当年秦叔宝、尉迟恭如何？”
程咬金一愣，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二殿下年少，將来未必不如先辈。”
“那秦、尉二公，为何没做储君？”
李承乾追问道，
“因为父皇知道，守江山比打江山更难！
铁骑能踏平敌营，却不能种出庄稼。
刀枪能斩杀敌將，却不能算出粮草！
禄儿是良將之才，却非帝王之选，这个道理，你活了七旬，难道还不懂？”
程咬金被问得哑口无言，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老臣......老臣只是觉得二殿下委屈。”
“他不会委屈。”
李承乾的声音缓和了些，
“朕已决意，待福儿册立之后，便封禄儿为镇西大將军，总领西域兵马，赐金鐧三柄，可先斩后奏。
他的战场在边关，不在这太极殿，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成全。”
武將们的神色鬆动了些。
镇西大將军之职，总领西域兵马，这已是武將能企及的巔峰，陛下显然是在安抚他们。
秦怀道刚要再言，却被程咬金按住了手腕。
程咬金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就在此时，崔雄突然出列，高声说到：
“陛下，臣有异议。”
李承乾的眉峰微蹙的说道：
“崔尚书请讲。”
“皇太子需德配天地，方能承继大统。”
崔雄笑著说道，
“大殿下虽精於钱粮，可近年来推行银號新政，严查士族田產，已引得山东望族多有不满。
若强立为储，恐激化朝堂矛盾，动摇国本啊。”
这话正中世家痛处。
李福的银號改革断了士族放贷的財路，均田制又收回了他们隱匿的土地，早已积怨甚深。
崔雄话音刚落，几位世家官员立刻附和道：
“崔尚书所言极是！
储君当以调和各方为要，若一味偏袒寒门，恐失士族之心！”
“一派胡言！”
房玄龄拄著拐杖出列，苍老的声音里带著怒火，
“士族隱匿田產、巧取豪夺时，怎不说动摇国本』？
大殿下清查田產，是为了让百姓有饭吃，让国库有粮餉，这才是真正的德配天地』！
崔尚书怕是心疼自家那万亩良田吧！”
“房相休要血口喷人！”
崔雄脸色涨红的说道，
“我崔家世代忠良，岂会因私废公？”
“是不是因私废公，查一查崔家在山东的粮仓便知！”
王敬直接口道，
“去年西州粮荒，大殿下调粮救济，崔家却趁机抬高粮价，这事听风楼可有记录！”
世家与寒门文官的爭吵瞬间爆发，比刚才的文武之爭更显激烈。
崔雄列举李福“处事严苛，失於宽柔”，房玄龄则细数李福“賑灾救民，深得民心”。
世家官员说“士族不稳，则天下动摇”，文官们反驳“百姓不安，则江山倾覆”。
李承乾静静地看著这一切，指尖在玉璽上轻轻敲击。
他知道，这场爭吵的核心，从来不是李福是否合格，而是士族与寒门的权力博弈。
李福的新政触动了士族的利益，他们自然要借立储之事发难。
“崔尚书。”
李承乾突然开口，殿內瞬间安静，
“你说福儿引得士族不满，可知道去年山东大旱，是谁开银號粮仓放粮，让崔家的佃户没造反而去修水渠？”
崔雄一怔：
“是......是官府组织。”
“是福儿让银號给修渠的佃户发工钱，每日两升米。”
李承乾站起身，目光扫过世家官员，
“你们只看到自家田產被查，却没看到百姓有了田，才会安安稳稳纳粮。
你们只嫌银號断了放贷的利，却没看到商户能贷到本钱，才能给国库缴税。”
他走到殿中，环视一圈说道：
“士族是大唐的枝叶，百姓才是大唐的根基。
福儿护著根基，或许会伤了几片叶子，可若根基倒了，枝叶再繁茂，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朕意已决。”
李承乾的声音斩钉截铁，
“李福为皇太子，此事无需再议。”
他看向崔雄，语气带著警告，
“若再有士族以私怨阻挠，休怪朕以国法论处！”
崔雄脸色惨白，却不敢再言。
世家官员们面面相覷，终究没人敢再出声。
他们知道，陛下这是动了真怒，再爭下去，恐怕真要引火烧身。
房玄龄长舒一口气，对著李承乾深深一揖：
“陛下圣明！”
文官们纷纷附和。
武將们虽仍有不甘，却也被李承乾的决断震慑，程咬金更是对著李福的方向拱了拱手。
李承乾看著终於平静下来的朝堂，心中清楚，这场爭论不会真正结束，士族的不满、武將的牵掛，都需要慢慢疏导。
但他不后悔，立储之事本就该当机立断，拖得越久，越容易生乱。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