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回返坊市

　　离开万骨窟外围的原始森林，林衍并未直接进入黑石坊，而是在距离坊市数里外的一处隐秘山坳中再次停下。

　　他仔细检查了自身，确认没有留下什么特殊的追踪印记或气息（尤其小心处理了可能沾染的地火蜥气息和阴煞之气），然后取出易容工具，将自己的容貌重新调整。

　　这次他选择了一副中年文士的模样，面容清癯，颌下三缕长须，气质沉稳，修为则控制在炼气七层左右。这个形象与他之前用过的几个都不同，且炼气七层在黑石坊属于中坚阶层，既不太显眼，也不至于被人轻易看扁。

　　他又换上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儒衫，腰悬一个普通的储物袋，将阴煞袋、人皇幡等重宝贴身藏好，只在外显露几件寻常法器。

　　准备妥当，他才不疾不徐地朝着黑石坊方向走去。

　　黑石坊的入口依旧由那两个炼气初期的守卫把守，懒洋洋地倚在石柱旁，收取着入坊的费用。坊市看起来与半月前离开时并无太大不同，依旧人流混杂，喧嚣鼎沸，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药材的苦涩、矿石的土腥、妖兽血的腥臊，以及底层修士身上散发的汗味和劣质丹药的气息。

　　只是，当林衍踏入坊市街道时，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

　　街道两旁的摊位似乎少了一些，不少修士行色匆匆，眼神警惕。一些店铺门口，伙计或掌柜不时探头张望，神情带着一丝紧张。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无形的压抑感。

　　林衍不动声色，沿着熟悉的街道向里走，耳朵却捕捉着四周的零碎话语。

　　“……听说了吗？赤蛟帮和骷髅帮好像干上了！”

　　“可不是！前些天在坊市西头，两边的人差点打起来，幸好黑石老人的执法队及时赶到……”

　　“好像是为了万骨窟里的一处秘藏？还是什么宝物？”

　　“谁知道呢……反正最近都小心点，别卷进去。赤蛟帮的王头领听说死了个得力手下，正发疯似的找人呢！”

　　“骷髅帮的厉寒好像也受了重伤，断了一臂，回来时那脸色……啧啧，吓死人……”

　　“都消停点吧，黑石老人最近好像也不太高兴，坊市里的规矩都严了不少……”

　　果然，赤蛟帮和骷髅帮的冲突已经公开化，甚至影响到了坊市内的秩序。林衍心中了然，自己斩杀、重创双方人手的事情，恐怕是导火索之一。不过，没人知道是他干的，这就够了。

　　他没有停留，径直走向多宝阁。处理掉手中的多余物资，并打探最新消息，这里依然是首选。

　　多宝阁依旧门庭若市，但进出修士的神色也比往日多了几分谨慎。林衍踏入大门，上次接待他的那名青衣小厮眼尖，虽然换了容貌，但似乎认出了林衍身上某种特质（或许是那份沉稳从容），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这位前辈，欢迎再次光临多宝阁。”小厮恭敬道，显然已将林衍当成了回头客或潜在贵客，“不知今日是……”

　　“处理些东西，顺便打听点消息。”林衍淡淡道，声音也做了改变，略显沙哑。

　　“前辈请随我来。”小厮熟门熟路地将林衍引到上次那间偏厅。

　　不多时，刘执事再次出现。他看到林衍这副新面孔，微微一愣，但职业素养让他立刻堆起笑容：“道友面生，是第一次来本阁？”

　　“上次承蒙刘执事关照，换了个装扮而已。”林衍直接点破，同时将一枚刻有特殊印记的玉简（上次交易时多宝阁给的贵宾信物）放在桌上。

　　刘执事接过玉简一看，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笑容更加真挚：“原来是韩道友！道友这易容之术，当真精妙，连刘某都差点没认出来。请坐请坐！”

　　寒暄两句，林衍也不废话，直接将准备处理的那一堆用不上的法器、材料、杂物等，分门别类地摆在桌上。其中不乏寒影剑（中品）、破山环（中品）这样价值不菲的物品。

　　刘执事看得眼睛一亮，仔细清点、鉴定起来。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他才抬起头，眼中带着惊叹：“韩道友这次的手笔，可比上次大多了。尤其是这两件中品法器，品质上乘，来历……咳咳，本阁不问来历，只论价值。所有物品合计，作价一千二百下品灵石，道友意下如何？”

　　这个价格，比林衍预估的略高一些，看来多宝阁确实有诚意，也可能是因为他展现出的“实力”和“潜力”。

　　“可以。”林衍点头，“另外，我需要补充一些丹药符箓。十瓶上品回气丹，五瓶上品疗伤丹（内服外敷），三瓶上品解毒丹，二十张金刚符，二十张神行符，十张敛息符，五张破甲符。再来三张‘辟火符’和两张‘驱瘴符’。”

　　这些都是实用且消耗大的物品，尤其辟火符和驱瘴符，是为下一步可能前往熔岩裂谷或毒瘴沼泽做准备。

　　刘执事快速计算：“丹药符箓合计约九百灵石。扣除后，还需支付道友三百灵石。”他递过一个储物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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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衍接过，神识一扫，确认无误。

　　“另外，关于消息……”林衍收起灵石，压低声音，“刘执事，最近坊市内，关于‘血线蛟精血’，或者拥有龙血血脉的高阶妖兽出没地，可有什么新的、可靠的消息？价格好说。”

　　刘执事闻言，眉头微皱，沉吟片刻，挥手布下一个隔音结界，这才低声道：“韩道友，实不相瞒，关于血线蛟精血，这等罕见之物，本阁近期确实没有确切消息。拥有龙血血脉的妖兽本就稀少，且多在伏龙山脉深处或某些绝地，寻常修士难以触及。”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关于龙血妖兽出没地，倒是有个未经证实的传闻，或许对道友有参考价值。”

　　“请讲。”

　　“大概七八日前，有一队从‘坠龙涧’边缘侥幸逃回的散修，提到他们在涧外围一处深潭附近，曾远远听到过类似龙吟般的兽吼，震人心魄。并且，他们在潭边发现了一些巨大、闪烁着暗金色光泽的鳞片碎片，以及被某种恐怖力量撕裂的、疑似三阶妖兽‘铁甲犀’的残骸。他们怀疑，那深潭中可能栖息着一头拥有龙血的高阶妖兽，甚至可能就是……蛟类！”

　　坠龙涧！深潭！疑似蛟类！

　　林衍心中一动。坠龙涧凶名在外，但若真有蛟类栖息，那么找到血线蛟精血的可能性无疑大增。当然，危险程度也呈几何倍数上升。

　　“那些人可曾看清那妖兽模样？或者有其他线索？”林衍追问。

　　刘执事摇摇头：“没有。他们听到兽吼就吓得魂飞魄散，根本不敢靠近深潭，捡了几片鳞片就仓皇逃回来了。那些鳞片后来被赤蛟帮的人高价收走了。至于深潭的具体位置……那些人吓破了胆，描述得含糊不清，只说在坠龙涧外围西南方向，靠近‘鬼哭林’的一处山谷内。”

　　线索依旧模糊，但总算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坠龙涧外围，西南深潭。

　　“这个消息，作价五十灵石。”刘执事道。

　　林衍爽快支付。这消息价值不菲，尤其是提到了赤蛟帮也对鳞片感兴趣，这或许意味着赤蛟帮也在关注此事。

　　交易完成，刘执事又提醒道：“韩道友，最近坊市不太平。赤蛟帮和骷髅帮摩擦不断，都在追查万骨窟事件的‘凶手’和丢失的宝物。另外，黑石老人似乎对近期坊市外的厮杀太过频繁有些不满，加强了巡查。道友若在坊市内，还请遵守规矩；若离开坊市，也需多加小心。”

　　“多谢刘执事提醒。”林衍拱手，随即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对了，赤蛟帮和骷髅帮，最近可有什么特别的动作？比如，有没有大量采购某种特定物资，或者频繁前往某个方向？”

　　刘执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低声道：“赤蛟帮似乎在大量收购疗伤和恢复类的丹药，以及一些破阵、防御类的符箓法器。骷髅帮则比较隐秘，但好像对‘阴魂木’、‘秽血石’这类阴邪材料需求增加。至于去向……赤蛟帮的人马，最近频繁往西北方向的‘熔岩裂谷’活动；骷髅帮则更多出现在东南‘毒瘴沼泽’一带。当然，这都是下面人观察到的零星动向，做不得准。”

　　熔岩裂谷？毒瘴沼泽？林衍记在心中。这两处险地，恰好也符合他之前的猜测。

　　“明白了，多谢。”

　　离开多宝阁，林衍又在坊市内转了一圈，去其他几家信誉不错的店铺，将手中剩余的一些零散材料、用不上的低阶功法玉简等处理掉，又换取了几样实用的辅助物品，比如更精确的伏龙山脉外围地图（标注了坠龙涧、熔岩裂谷、毒瘴沼泽的大致范围和已知危险点），以及一些驱虫、避毒、辨别方向的特殊药剂和工具。

　　他还特意去出售情报的“风信楼”逛了逛，花费一些灵石，购买了关于坠龙涧外围最新情况（妖兽分布、危险区域、近期修士活动轨迹）的汇总玉简。

　　一圈下来，他手中的灵石不减反增，达到了近两千块下品灵石，物资也更加齐全。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些店铺和街道使用了照明法器或荧光石），黑石坊的夜晚比白天更加喧嚣，也更加危险。赌坊、酒肆、暗娼馆等地人声鼎沸，阴暗小巷中则不时闪过鬼祟身影。

　　林衍没有在夜晚乱逛的习惯，他直接回到了知味楼。依旧是那间熟悉的客房，启动禁制后，他才真正放松下来。

　　坐在桌前，他将今日所得的信息在脑海中梳理。

　　1. 血线蛟精血线索：指向坠龙涧外围西南深潭，疑似有蛟类栖息。危险系数最高，但可能性也最大。

　　2. 其他可能地点：熔岩裂谷（赤蛟帮活动频繁，可能与地火蜥王或其它火属性龙血兽有关）、毒瘴沼泽（骷髅帮活动频繁，阴风峡有地阴灵泉线索，也可能存在特殊毒属性妖兽）。

　　3. 坊市局势：赤蛟帮与骷髅帮冲突加剧，都在追查万骨窟之事。黑石老人加强管制。需小心这两大势力，尤其是在坊市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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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自身准备：物资充足，状态完好。可择机前往上述地点探查。

　　“坠龙涧……”林衍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那是连筑基修士都需小心翼翼的地方，以他炼气九层巅峰的修为，贸然前往核心区域无异于送死。但若只是外围西南方向的深潭……

　　“需要更详细的资料，或许可以找曾经去过坠龙涧外围的修士打听一下。”林衍想道。风信楼的消息毕竟是大路货，不够具体。

　　他决定在黑石坊再停留一两日，一方面进一步打探坠龙涧深潭的详细信息，另一方面，也看看赤蛟帮和骷髅帮的冲突是否会波及坊市，影响自己的计划。

　　推开窗户，夜风带着坊市特有的喧嚣与浑浊气息吹入。远处灯火阑珊，近处阴影幢幢。

　　黑石坊就像伏龙山脉外围的一个缩影，混乱、危险，却又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机会。

　　林衍的目光穿过夜色，望向西北（熔岩裂谷）、东南（毒瘴沼泽），以及更遥远、更深邃的东北方向（坠龙涧）。

　　三条线索，三个方向。最终的选择，需要权衡风险与收益。

　　他关上窗户，回到榻上，盘膝坐下，开始每日不辍的修炼。

　　无论前路如何，自身的实力，永远是最根本的倚仗。

　　夜色深沉，坊市的喧嚣渐渐平息，唯有某些角落，依旧上演着不为人知的交易、密谋与厮杀。而林衍的房间内，气息沉静，唯有血灵力在经脉中潺潺流动，如同暗夜中潜伏的溪流，等待着破晓时分的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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