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兴奋的赵煦君臣，苦恼的赵祯君臣
李格非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不过是靠着女儿的缘故侥幸而已。
如果不是女儿与孙郎君相识，官家哪里会记得朝廷有他这个校书郎呢？
别看眼下他李家春风得意，但国朝百四十年出过多少风光一时的家族？
刘家、曹家、高家哪一个不是鼎盛时极赫无限？
可最后不也凋零不堪，家族里连个撑场面的人都没了。
所以只略微思索了一会，便最终决定把这个问题汇报给官家。
让官家和章相公来决定派谁去孙郎君那里。
若是让婉娘来决定，有不小的后患。
到时候有人去了，受到孙郎君赏识，自然会被官家提拔重用。
可那些没被婉娘带去的肯定会把怨恨归咎到婉娘头上。
他可不会犯这种错。
李清照连忙道：“孙郎君说了并不一定能成功，只是做个测试，很有可能过去不了。”
“那就更得由官家来决定了。”李格非笑着道，“我就这进宫向官家汇报这次的细节。”
李清照闻言行礼告退，回到后花园。
进到园里便看到紫烟倚靠在三轮车旁，连唤两声都没回应，一看就是神游天际去了。
于是轻笑道：“在想什么呢？”
“在想小娘子与孙郎君相约花下……”紫烟脱口而出，急忙捂嘴，“小娘子，我去帮你煮青梅酒来。”
说罢就匆匆朝小娘子闺房跑去。
李清照俏脸飞起一丝红霞，不做理会，迈步跨上三轮车，启动车辆后便在花园里兜起圈来。
对于侍女的打趣已经习以为常，也不做回应。
她知道一旦反驳，等待的就是紫烟接连不休的调侃。
随着兜圈次数增加，她对于车辆掌握愈发得心应手。
不知道兜了多少圈，突然听见紫烟低声自言自语道：
“这三轮车辆端是神奇，莫不是孙郎君送与小娘子的信物？”
李清照一听便知道紫烟是故意说与她听的，双眸一转道：
“是啊，孙郎君下次还让我将你这陪嫁妮子一并带过去呢。”
“不，不，小娘子饶恕则个，”紫烟故作惊恐，连连摆手，“奴再也不敢取笑小娘子了。”
李清照闻言轻声一笑：“快上来，让我试试载人是什么感觉。”
紫烟早在一旁看的眼热，此刻听到小娘子召唤，小跑几步坐在侧坐，嘴里却不依不饶道：
“奴便先替孙郎君试试坐在小娘子的侧坐是什么感觉。”
与此同时，李格非在内侍的引领下来到文德殿。
赵煦一脸笑意问道：“李学士，不知今日齐国长公主之行可还顺利？”
自从上次李家小娘子从孙郎君处带回火器以及教学视频后，他和章惇连夜进行了测试。
发现这款名叫毛瑟的火器不仅威力大到难以想象，同时携带轻便而且很容易上手。
便是他这种从未接触过的，只看几遍视频也能简单掌握。
若是京师城外的新编禁军全都装配上火器，该是何等勇猛？
而想要从孙郎君处获得火器，少不得李家小娘子的牵线搭桥。
于是他说动皇太后出面将李家小娘子收为义女。
然后他藉由此顶着宗室压力册封李家小娘子为长公主。
甚至还在章相公的建议下，跨过初封规则，直接晋升为齐国长公主。
要知道便是亲生公主，初封时也只采用美誉称号来体现吉祥寓意。
只有在非常特殊场合才会改封国号名。
自太祖立国以来，国朝百三十余年也就堪堪几列而已。
李格非立场站的很稳，不见丝毫飘然，恭敬道：
“回官家，小女这次带回和上次一样数量的布匹与食盐。”
“此外还有两百支火器，据小女所言，是因这次太过仓促未能准备齐全。”
“但孙郎君已经答应下次补足剩余数量。”
赵煦闻言大喜，抚掌大笑道：“大事可成矣，长公主居功至伟啊！”
一旁的章惇同样笑容满面。
一旦拥有三千支毛瑟火器，再配上其他禁军，收复太宗与真庙梦寐以求的幽州、澶州不在话下。
便是燕云剩余州路同样指日可待。
若是完成此等壮举，作为当朝宰相，将来史书上定会为他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赵煦接着又问起火器作价几何。
“回官家，两支火器作假一两黄金，”李格非细细道，“小女言及孙郎君说黄金可以先挂账，将来还可用其他物资抵扣。”
这么便宜？
赵煦和章惇皆是一愣，旋即陷入兴奋中。
在他们想来，这样的神兵利器恐得是需要个天价。
但无论作价多少，就算是将内库掏空也在所不惜。
结果没想到孙郎君竟然给了这么便宜的作价。
别说一两黄金两支火器了，便是等额重量的黄金也是值得。
比起收复国朝惦记百余年的疆域，些许黄金算的了什么？
况且孙郎君还说可以用其他物资充抵。
这真真是天降之喜！
章惇急忙道：“官家，臣以为不若请长公主再向孙郎君多求一些火器。”
本以为火器会很贵，所以这次李家小娘子过去时只说希望得到三千支火器。
若是孙郎君不方便，便是几百也可。
现在骤然得知火器并不贵，他第一反应是希望能够再多求要一些。
现在章质夫在城外编练新军，数量有近万余。
如果人人都能装配上火器，别说收复燕云十六州，怕是能直接反推北虏五京，将北虏彻底赶回荒原大漠。
赵煦略一沉吟，摇摇头道：“暂时就先三千吧，等将来时机成熟，再请齐国长公主出面与孙郎君沟通便是。”
现在孙郎君已经答应提供三千支，但毕竟还没付完款项。
要是再继续相求，反倒容易惹人生厌。
李格非递出一张纸条：“这是孙郎君让小女转达给官家的。”
“哈哈，原来孙郎君早已想到这一点，”赵煦接过后只一眼便笑着道，“章相公现在可以放心了。”
章惇好奇的接过一看，瞬间狂喜。
纸条上正是火器一枪多人的训练、搭配方法。
如此一来，三千火器也能训练出万余禁军。
将短短的纸条反复看了几遍，最后叹道：“得孙郎君相助，真乃官家之福，大宋之福！”
这时李格非抬眼看了一眼官家和章相公，迟疑道：
“官家，章相公，孙郎君想让小女做个测试，试着下次与小女一道过孙郎君处。”
章惇一怔，旋即看向官家。
赵煦脸上泛起神往之情，激动道：“你的意思是说朕可以去孙郎君那了？”
李格非哪里敢回答，连忙摇头道：“小女说只是测试，极有可能不能成功。”
“无妨，”赵煦大手一挥，“朕下次便与齐国长公主一道试试。”
他看过孙郎君与仁庙以及吕夷简、晏殊等人的合影。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可担忧的？
有机会直接与孙郎君面谈，哪里会错过。
……
送走李清照的第二天。
孙泽吃过早饭锻炼完不久就听到隔壁大仓库传来动静，便知道是赵祯过来了。
走进去一看，果然满地都是装载着钨矿原矿的木箱。
孙泽感觉有些奇怪，赵祯今天怎么过来的这么早？
以往一般得一个小时之后去了。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北虏使者团已经抵达汴京，”赵祯摇头道，“我便想着提前过来通知先生。”
听到北虏来了，孙泽好奇的问起相关情况。
赵祯连忙将这几日发生的变故一一做汇报。
自从上次先生离去后，只过了半天守在边境的狄青便通过短波电台传回消息，说北虏派出了一支出使团已经抵达边境。
又过了不到五日，在汴京附近剿匪的种世衡传回消息，已经接到北虏的使者。
按脚程计算，使者团可以说是一路狂奔，未作正常出使的停留。
等使者团最终抵达汴京并递交上国书后，赵祯君臣已经明白对方如此急迫的缘由。
如先生所预判的那样，北虏高层在见识到香水、白酒等奢侈物后再也坐不住。
派出了一支高规格的出使团前来商谈岁币换宝钞等事宜。
“对方是不是提出了很不合理的要求？”孙泽看了看赵祯的表情，笑着道，“让你们觉得很为难？”
赵祯点头道：“果然瞒不过先生！”
北虏使者团答应了岁币换宝钞的提议，只是在兑换比列上有不同的意见。
原本十万白银和二十万绢布可以兑换六十万贯宝钞，但北虏要求至少兑换八十万贯。
除此之外，使者团还表示岁币数额在过去几十年都未曾增长。
但今时今日的岁币比起当初签订盟约时，已经不能购买到相同数量的物资。
因而提出要求增加岁币数额。
直接狮子大开口，将每年的岁币涨了一倍。
并且给出了最后期限，若是不能答应，就会兴兵索取关南十县作为补偿。
孙泽听完一乐：“那你们是怎么想的？”
赵祯讪讪一笑：“这不早点过来请教先生吗？”
关于怎么应对北虏使者团，群臣意见不一。
吕夷简和晏殊两位相公倾向于答应，只是在数额上要做更改，不能北虏说是多少就给多少。
同时也不再称为岁币，而是改岁为纳，算是赠与的意思。
此外还要求北虏约束西贼，不得再称帝和侵犯大宋边疆。
二人倒不是真的骨子软，只是目前大宋正在积蓄力量，需要时间发育。
多给的岁币就当是买个安稳发展。
范仲淹、韩琦和富弼等人倾向于拒绝。
倒也不是直接强硬拒绝，而是不增加岁币，改为多提供香水、化妆品和白酒等奢侈物。
据范仲淹私下找早就在汴京的北虏使者打探，北虏高层与贵族完全沉迷于享乐中。
此番增币，多数会用于购买相关奢侈品。
范仲淹等人觉得既然如此，那何必多此一举？
多给便是！
况且这也是孙大王早就定下的计划，眼下北虏算是主动入彀中矣。
而赵祯则在两种做法间有些举棋不定。
不管哪一种，在他看来都有利弊。
若依吕、晏相公的想法，虽然改了名称，但总归实质没变。
要是让天下人知道大宋朝廷拱手给北虏增加了一倍的岁币，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舆论来。
而若依范仲淹等人的想法，虽然满足了北虏的要求。
但北虏的胃口岂是那么容易满足的？
见大宋好欺，怕是变本加厉的索取！
所以今日一早他便早早的穿越过来，想听取先生的意见。
孙泽听完没有直接给出意见，而是反问：“这次北虏派来的使者团以谁为主？”
赵煦一愣，不明白先生为何问这，但马上回道：
“北虏派出南院宣徽使萧英和翰林学士刘六符出使，但以宣徽使萧英为主。”
说罢，怕先生不知道具体官职，连忙又解释起来。
北虏的南院宣徽使职责是宫廷祭祀、朝会、宴享、出使等。
但大部分时候与中原王朝的工部尚书差不多，偶尔兼一些兵部之事。
现在北虏派出这么一位任主使，显然有打探和示威的意思。
孙泽点点头，调侃道：“看来来者不善啊。”
如果北虏派来的使者团以文官为主，那肯定是互相扯皮推诿那一套。
北宋的文官们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
完全可以在推拉中争取到不错的条件。
双方在互相各让一步，便能达成协议。
但现在既然派出一位非文官的贵族当主官，那多半是要拿到好处才算的。
赵祯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是啊，北虏这次来势汹汹，有些棘手。”
他之所以为难，是因为北虏使者团选的时间刚好拿捏住了大宋。
火器禁军虽然初步成型，但数量不多。
要是北虏晚来几月，到时候他便有足够的底气强硬拒绝，甚至还能以此为借口找北虏的茬。
孙泽笑了笑：“不用担心，我让雷部长送点东西过来，与我们一道过去。”
说罢拿起电话给老雷打去。
等了大约半小时，老雷开着车到了，后面跟着一辆迷彩色的小轻卡。
车刚停稳，轻卡上下来几名便衣工作人员，开始从轻卡上的卸货到大仓库。
孙泽没有多说，等工作人员卸载完离去后，领着两人回到大仓库，带着各种物资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