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馋这一口好久了(求订阅,求月票)
“嘎吱~”
程砚之踏入了家门。
这是镇子边上的一栋独门独院的两层小楼,靠河。
风景还是不错的,门前的院子占地足有七八十平,还能种菜,就是每年梅雨季,河水会暴涨,将家中淹没个五六十公分,有时候甚至一米之高。
因此,小时候,每到夏天,在“入梅”之前,爷爷奶奶、父母,就会忙碌地将所有家具都搁到架子上,床也架空,至少架个一米之高方能保证不被淹到。
这样的话,第一层自然没法住了,原本住在楼下的爷爷奶奶就会搬到二楼,和程砚之的父母、未出嫁的两个姑姑,当然还有程砚之,挤在一起。
好在二楼除了两间房,还有中间的客厅,可以打地铺。
两个姑姑一间,程砚之一家三口一间,爷爷奶奶睡客厅。
做饭只能在二楼阳台。
嗯,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就可以钓鱼。
别以为“美”,其中的辛苦只有住过的人才知道。
似乎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买个高层的商品房,远离这处“河滩”。在很早以前,这里就是河滩,只是祖上漂泊至此,建了房子。
为什么不到好的地方建房?那自然是因为,好的地方都被人占了。外乡人,能有个落脚之处就不错了。
至于地基为什么当时不起高一点,可能是因为没钱吧。而且周边的邻居都是同样高。
他大半年没回来,以前大城市工作,本来就回来得少,家中无人居住,因此,一进去,就有一股久无人居住的、灰尘混杂着轻微霉味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外面的院子里落满枯叶,唯有墙角一株老梅树寂寞地伸展着枝桠,花苞稀疏。
厅堂里则光线昏暗,陈设一如他离家时的模样,只是桌几上的浮尘无声述说着时光的流逝。
墙上挂着爷爷奶奶和父母的遗像,镜框玻璃蒙着一层灰,照片里的人笑容依旧温和慈祥,却在时光的剥蚀中愈发显得模糊而遥远。
程砚之将沉重的行李拖进堂屋角落,发出一声闷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放下东西,环顾这熟悉又带着沉沉暮气的家,一种蚀骨的孤寂感比行李更沉重地压上心头。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严格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家了。只是一个念想。
相比起来,远在雅库特雪原的小木屋,虽然是租来的,但是每天都有阿丽娜和尤利娅陪伴,特别温馨。
摒弃杂念,程砚之开始打扫房屋。
他取了个盆,挽起袖子,打了盆冷水,用一块半旧的棉布,仔细地、沉默地擦拭着墙上爷爷奶奶、父母的遗像。
擦得干干净净。
随后,扫洒屋子和庭院。
可是,干了一会儿就累了。主要是因为这边天气太热,他其实不适应。
天气预报里显示,最低气温虽然有零下四五度,但那基本上是半夜,而现在,白天大中午的,气温足有十几度。对他来说真的是高温了。
老中医说得对,他就适合在雪原上养病。
于是,去卫生间用冷水沐浴,权当是“寒泉浸泡”,代替雪原上的每日冰泳了。
洗过冷水澡之后,总算舒爽一些。不过,还是比不上勒拿河的冰泳。
应该是环境温度,热辐射的原因。
在雪原小木屋,虽然烤火,但木屋里的温度也就几度。而且每件物品都是冷的,整片大地都冻得结结实实,还被厚厚的冰雪覆盖,炉火只是局部,小范围,所以感觉不到不适。
换个说法,冬天三十度和夏天三十度,给人的体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去院子前的河边看了一下,打量了一圈,很快就放弃了跳河游泳的想法。
主要是,习惯了勒拿河那种清澈得令人极度舒适的“冰川蓝”之后,在门前这条河里实在是游不了一点。
勒拿河,尤其是他生活的那一段,再继续往北,基本上都是无人区,都直通北冰洋了,而家门口,无数的小镇居民聚集于两岸,各种生活垃圾都往里面抛……虽然近些年有治理,经常有社区人员上门劝导,不要随意往河里抛垃圾,但效果甚微。
沿河两岸,甚至还有不少工厂、小作坊,都往里面排……
没办法,人口大国,产业发达之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得上无人区不是?
程砚之也非是嫌弃家乡不好,家乡,烟火气息甚浓,热闹,快递包邮送到家,基本上次日达、隔日达,小镇虽小,外卖也众多,如果不想出门,点个外卖也十分方便。
如果他没有病,还是更喜欢这种便捷之地。
嗯,程砚之的晚餐,就是叫外卖解决的。大份的麻辣香锅,再加一份冰奶茶。
分开叫,不同的骑手送达。
外卖员在院门外叫的时候,程砚之正在二楼搞卫生,闻言,走上阳台,探出个钩子,外卖员都没有进院子,直接放他钩子上,给钩到二楼了。
今天也恰好是腊月二十四,扫房子的时候,程砚之到家,干活,倒也应景。
街坊邻居也发现程砚之回来了,有人就和他打招呼,程砚之也热情回应,闲聊几句。
吃完饭,他还拿了一些巧克力、糖果,分给邻居家的小孩。
腊月二十五,打豆腐。程砚之孤身一个人,吃饭要么去街上店里吃,要么叫外卖,自然不打豆腐了。
大清早,他去热闹的集市吃了一碗豆腐脑,再加烧饼和油条,录了个真正的短视频,三五分钟的那种,发到了自媒体账号。
很快,一些粉丝就评论了。
“今天这么早?哟,这是回国吃上了家乡的热豆腐?”
“香,馋。就是能不能不要晒咸豆腐,异端,请放糖!”
有粉丝立刻反驳:“放糖才是异端,我实在难以想象,豆腐脑放白糖,怎么能入口的?”
程砚之笑着,冲老板叫了一声:“刘伯,给我再来碗甜口的豆腐脑。”
“好嘞,马上!”老板也认得程砚之,毕竟,小镇就这么点大,而且,程砚之家人都去世了,他自己据说也得了罕见病,平时大家茶余饭后或者打麻将时闲谈,难免聊起。
对于小镇本地人来说,每家每户,哪有什么秘密,都知根知底的。
程砚之一家,搬迁到这个小镇上,也足有四代了。他的曾祖好像是江北过来的。
因此,程砚之除了本地话,还会说江北话。江北话也是属于吴语的一种。
吴语分为六大片区,而每个大片区里又有许多小片区,总而言之,程砚之的本地话,和江北话,虽然都属于吴语,但听起来差异不是一点半点。
北部吴语可能互通性还好一些,南部吴语各片,基本上等同于外语,彼此都听不懂的那种。
程砚之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老板还是很心疼程砚之的,特意给他来了碗大的,还多放了好几勺白糖,端过来之后还说:“如果糖不够,再加!”
“够了够了,谢谢刘伯。”程砚之看着豆腐脑上大堆的白砂糖,连忙道谢。
“你这孩子,客气干啥?”老板笑着,转过身去,却忍不住抹了抹泪,心说这娃可怜啊,唉,从来不吃甜豆腐脑的,今天吃完咸的,还特意要了碗甜的,估计医生跟他说了,让他想吃点啥就吃点啥。
程砚之就拍了一张照片,发在了评论区,并配文:“甜口、咸口,我家这边其实都有。就是吃咸的比较多。”
之所以有甜的,主要是因为,小镇上也有不少工厂,也招募了一些外来打工人口,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所以两种准备。
顿时,评论区又吵了起来。
“怎么能咸的甜的都吃呢?叛忍!”
“我去,还真有甜的啊?”
“还真有咸的啊?放酱油、葱花、辣椒……难以理解。”
程砚之:“其实都不错,大家有空可以尝尝。”
说实话,他想这一口豆腐脑好久了,在雪原上,压根吃不到。香味都闻不到。
不由想起了阿丽娜和尤利娅,心说这两丫头如果过来,是喜欢吃咸的呢,还是甜的?
吃完早餐,程砚之就拎着礼物,骑上了家中的旧电瓶车,去探望外公外婆。
中午自然是在外公外婆家蹭饭。
当程砚之在陪着外公外婆聊天的时候,雪原上,阿丽娜和尤利娅就待在程砚之的小木屋里。
木屋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那些熏肉熏鱼也都挂着,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那颗罕见的大熊胆,也半干了,展露出暗金色的光泽。
程砚之离开之后,阿丽娜和尤利娅每天都会来小木屋查看,打扫,通风换气。因为屋子里要是没有人气的话,就会经常被小动物们光顾。
她们很害怕程砚之回去之后就不来了。
另外就是,程砚之走了,她们也不再去冰窟窿那里冰泳了。程哥哥不在,她们单独冰泳也没意思。
……
午后的寒阳透过结了霜花的木窗,在程砚之的小木屋内投下稀薄的光斑。木柴在炉膛里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是唯一打破沉寂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松脂燃烧的暖香、熏肉腊鱼醇厚的油脂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悬梁上那颗硕大熊胆的药味。
“唉——,屋里少了哥哥,连松枝烧起来都无精打采的!”尤利娅靠坐在床边,原本是帮着清理堆在角落的备用子弹,此刻却忽然停了下来,双手托腮,望着不远处橙色的炉火,幽幽一叹。
阿丽娜正跪在厚实的驯鹿皮地毯上,仔细擦拭着小桌子,闻言,不禁一呆:“瞎说……炉火烧得好好的。”
“哪里好?”尤利娅撇撇嘴,像一头在雪地里发现猎物的小火狐,指着炉子说道,“姐姐,你仔细听听,以前哥哥在的时候,这炉火‘呼呼’作响,烧得那叫一个精神,现在呢?‘噼啪’,‘噼啪’,有气无力,跟我阿祖断气前的呼吸差不多!”
“尤利娅!”阿丽娜生气了,转过头,俏脸飞红,羞恼地瞪了妹妹一眼,“不许这样说程哥哥的炉子!不吉利知道不!再胡说,等下白桦茸茶煮好,不给你喝了。”
“姐姐,你也很想哥哥是不是?”尤利娅眨了眨眼睛,凑了过来,从后面抱住阿丽娜,说道,“小程哥哥不在,你是不是也想得慌?”
“哪有啊?”
尤利娅:“你不想程哥哥抱着你亲吗?”
阿丽娜的脸“腾”的一下更红了,像刚烤熟的土豆皮,连脖子都透出粉色:“你、你再这样说话不文明,我要告诉阿爸了!”
“哈哈!”尤利娅笑了,这话听起来一点威胁都没有。她才不信,阿丽娜会跟阿爸讲这个。
“程哥哥上次亲过我的,可惜我当时晕乎乎的,不记得滋味如何了。姐姐你真不想?我还记得,我们当初准备射杀那头棕熊的时候,你听到我们说‘干干干’的时候,你脸红得都快滴血了。老实交代,你当时在想什么呢?”
“哎呀!”阿丽娜被她翻出当初猎熊的窘事羞得无地自容,终于忍不住,抓起手边那根程砚之用来掸灰的柔软短尾鹿皮掸子,作势要丢过去,“尤利娅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满脑子都是……都是些什么呀!”
尤利娅灵活地一猫腰躲开,绕着屋子中间铺着厚厚鹿皮的“小客厅”跑开,一边跑一边乐不可支地回头挑衅:“嘻嘻,被我戳破心思啦?姐姐害羞起来可真像咱们雪原上的小火狐狸!不过阿丽娜姐姐,咱们可说好了,万一……万一哥哥治好病真留下来了,你可不能跟我抢‘雪原新娘’的头衔!我们雪原的规矩,谁先……嗯?”她故意停顿,坏笑着歪头看阿丽娜。
“什么雪原新娘?什么谁先谁后?”阿丽娜又羞又急,琥珀色的眼眸水光盈盈,举着鹿皮掸子追了上去,“你再胡说,今晚熏的雪松鸡腿没你的份!”
“哎呀,哥哥才走了几天,阿丽娜姐姐就开始克扣我的伙食啦?不行,这地位得提前定好,谁大谁小?”
“要死啊,我是姐姐,自然是我大!”
“可是,我有些地方比你大。而且你既然是姐姐,就应该让着妹妹,让妹妹先来。”
“坏死了,真受不了你了!有种你等程哥哥回来,你当着他的面说。”
“哈哈,你以为我不敢?我到时候就说是你想。”
“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道轻盈的身影在狭小的木屋里追逐打闹,闪转腾挪,不一会儿,就都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