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蓝血疑云
梧桐街17号的清晨总是带着草药苦涩的清香。苏晚站在天井中央，银白瞳孔倒映着爬满青藤的老墙。距离"弑神者"觉醒已经过去一周，她的视野里仍会偶尔闪过不属于此刻的时间碎片——中世纪战场上的血雨，二十二世纪太空城的霓虹，甚至某个原始人第一次仰望星空的瞬间。
"又走神了？"
傅司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煎蛋的香气。他系着老裁缝的格子围裙，左手端着餐盘，右手的绷带已经拆除，露出新生的粉色皮肤。暗金瞳孔在晨光中流转着蜜糖般的色泽，哪还有半点"时痕兵器"的冷酷。
"看到一些...画面。"苏晚接过餐盘，指尖相触时，两人体内的能量自动形成微循环，暂时稳定了她紊乱的时间感知。"杜教授说这是融合初期的正常现象。"
傅司寒在她身边坐下，两人肩膀相抵。这个简单的接触比任何药物都有效，苏晚眼中的时间碎片渐渐退去，只剩下眼前金黄的煎蛋和傅司寒微微皱起的眉头。
"小满昨晚完成了初步破译。"他递过一片全息芯片，"关于'园丁'的资料比我们想象的更...诡异。"
芯片投影出一段模糊的影像：漆黑的太空中，一个形似羽翼的巨型构造体正在吞噬某颗恒星。它的表面流动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偶尔露出下方复杂的几何结构，像是某种超越人类理解的科技与生物的结合体。
"第二席的记忆显示，'园丁'至少存在了九十亿年。"傅司寒的声音低沉，"他们不是种族，而是一种...宇宙级人工智能。负责修剪'不合格'的文明，维持宇宙熵值平衡。"
苏晚的叉子停在半空。母亲在密钥中留下的警告突然清晰起来——"园丁"不是敌人，而是机制。像园丁修剪灌木般自然的宇宙机制。
"所以他们把'收割者'当采集器？"
"更像是蜜蜂。"傅司寒调出另一段数据，"采集优秀文明样本，淘汰其余的。议会那些疯子想通过控制'收割者'来获得'园丁'的认可，结果..."
"结果被当害虫清除了。"苏晚冷笑。影像最后几秒显示"园丁"释放出某种脉冲，议会最引以为傲的时痕屏障如同薄纸般被洞穿。
早餐在沉默中继续。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此平凡的晨景，却让苏晚胸口发紧——如果"园丁"真的到来，这些日常会在瞬间蒸发。她刚想开口，前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小姐！傅先生！"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跌跌撞撞冲进天井，是杜教授实验室的助手，"医院出事了！周教授她...她的血..."
傅司寒瞬间起身，餐盘翻倒在地上："外婆怎么了？"
"变蓝了！"助手脸色惨白，"所有生理指标正常，但血液完全变成了蓝色！而且她在说一些没人听得懂的话！"
苏晚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石桌上。蓝血...这个关键词瞬间激活了她芯片深处的某段记忆——母亲实验室最底层的加密文件，标题正是《蓝血项目》。
******
上海第一人民医院的特殊病房外，杜教授和小满已经等在观察窗前。透过玻璃，周教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手腕连着监测仪。乍看一切正常，直到苏晚注意到输液管中流动的液体——不是透明的药液，而是诡异的钴蓝色。
"什么时候开始的？"苏晚按下通讯器按钮，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入病房。
病床上的周教授缓缓转头。她的眼睛依然黑白分明，但眼白处隐约泛着淡青色。"昨晚...午夜..."老人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先是手指发冷，然后是刺痛...早上护士抽血时发现的。"
傅司寒的手按在观察窗上："有其他症状吗？"
"没有疼痛，没有发热。"杜教授调出监测数据，"相反，她的细胞活性提升了300%，端粒酶水平是正常人的十倍。理论上，她现在...不会衰老。"
小满的轮椅无声滑到控制台前，小手在键盘上飞舞："更奇怪的是这个。"她调出周教授的脑波图，"频率完全超出人类范围，接近...海豚或者蝙蝠的超声波。"
病房里的周教授突然坐起身，动作敏捷得不像老人。她直视苏晚，嘴唇开合，说出一串音节古怪的短语：
"K' yth mglw'nafh...R'lyeh...Cthulhu fhtagn..."
每一个音节都像冰冷的蜘蛛顺着脊椎爬行。苏晚的银白瞳孔骤然收缩，这不是任何现存的人类语言，但她竟然能听懂——"在拉莱耶的宅邸中，沉睡的克苏鲁等待入梦"。
"你听懂了，对吗？"小满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反应，"这是古神系的咒语，理论上已经失传上万年。"
傅司寒的视线在苏晚和周教授之间来回："什么情况？"
"母亲的研究..."苏晚的喉咙发紧，"她不只是研究时痕科技...还涉足了更古老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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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教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变得灰白："我就知道...当年清婉从南极带回来的那些样本...她坚持说那不是外星科技..."
"南极？"傅司寒皱眉。
"2015年，沈清婉参与了一次秘密科考。"杜教授喘息着解释，"他们在冰层下发现了一座...建筑。不是人类建造的，材料类似某种生物矿化物。她在里面待了三天，出来时带着一管蓝色液体。"
苏晚的芯片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一段被深度加密的记忆强行解锁——五岁的她躲在书房门后，看到母亲将一管蓝色液体注入自己颈部。当时的沈清婉眼神狂热，嘴里念叨着同样的古怪音节...
"她给自己注射了..."苏晚喃喃道，"然后是我..."
病房里的周教授突然发出不似人类的长吟！她的身体如弓般反曲，蓝色血液在皮下发光，形成复杂的图腾纹路！监测仪发出刺耳警报，但各项指标却显示她比任何时候都"健康"！
"必须镇静！"医生冲进病房，却被周教授一个挥手弹飞到墙上！
小满的轮椅急速后退："不是攻击...是本能防御！她的身体正在...进化！"
傅司寒已经撞开病房门，时痕能量在掌心凝聚成缓冲力场。"外婆！看着我！"他缓慢靠近，声音沉稳如磐石，"我是司寒。还记得梧桐街的桂花糖吗？你总藏在茶叶罐里..."
周教授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图腾纹路的蓝光微微暗淡。苏晚趁机从另一侧接近，银白瞳孔锁定老人颈部——那里有一个极淡的针孔痕迹，正渗出蓝色液体。
"有人给她注射了和母亲一样的物质..."苏晚突然想到什么，猛地转向杜教授，"实验室的样本！母亲留下的蓝血样本在哪？"
杜教授脸色煞白："锁在B-4级保险柜...不可能有人..."
"昨晚的监控！"小满已经调出平板电脑，"凌晨2:17，系统有17秒的异常停顿！"
监控画面显示，那段空白后，周教授的病房门曾自动开启又关闭。而走廊摄像头捕捉到一个模糊的白影——修长的身形，不自然的步态，最诡异的是它没有影子。
"不可能..."杜教授的手开始发抖，"那个样本需要沈清婉的基因密钥才能激活...除非..."
苏晚和傅司寒同时反应过来："林薇薇！"
只有她拥有沈清婉的部分基因密码，也只有她知道周教授对苏晚的重要性。但为什么？那个为救他们几乎报废自己机械心脏的女孩，有什么理由背叛？
周教授突然安静下来，蓝光从皮肤上褪去。她疲惫地靠回枕头，眼神恢复清明："晚晚...我看到了...墙外的星空..."
"什么墙？"苏晚握住她冰凉的手。
"所有墙。"周教授的声音轻如耳语，"物理的，时间的，维度的...它们正在变薄。'园丁'不是来修剪我们的...是来修补裂缝的..."
傅司寒的瞳孔骤缩："裂缝？"
"古老者要回来了。"周教授的眼睛突然变成纯粹的蓝色，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海般的幽光，"通过我们的血。"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苏晚记忆最深处的门。更多碎片涌出——母亲笔记中那些她以为是神话传说的记载：《拉莱耶文本》《纳克特抄本》《死灵之书》...所有线索指向同一个恐怖的事实：时痕科技从来不是人类原创。
"我们被利用了。"苏晚的声音干涩，"议会以为自己在研究高等科技，实际上是在帮某些东西...打开通道。"
病房的门突然被撞开！林薇薇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机械心脏暴露在外，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她的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像是被某种巨力拧断。
"跑..."她嘶哑地喊道，"它们找到我了...找到你们了..."
话音未落，她的机械心脏突然爆出电火花！一个尖锐的、半透明的蓝色物体从内部刺穿胸腔——像是某种结晶化的触须！林薇薇的瞳孔瞬间被染蓝，嘴角却诡异地扬起：
"找到你了...弑神者..."
傅司寒的时痕能量如利刃斩下，将那条触须切断！林薇薇的身体软倒在地，但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有蓝色的能量雾飘散。
"那不是林薇薇。"小满的轮椅快速后退，"至少不全是！"
走廊尽头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个穿白西装的高挑男子缓步走来，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冰冷的节奏。他的面容俊美得不真实，皮肤下隐约有蓝光流动，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星空般的深蓝。
"初次见面。"男子的声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优雅，"我是怀特，你们可以叫我'引路人'。"
苏晚挡在周教授床前，银白瞳孔锁定来者。在她的特殊视野里，这个"人"根本不是实体，而是无数蓝色能量丝的集合体，核心处漂浮着一颗漆黑的、如同微型黑洞的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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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她做了什么？"她指向昏迷的林薇薇。
怀特微笑，露出满口鲨鱼般的尖牙："只是物归原主。她体内流着我族的血——就像你一样，实验体002。"
傅司寒的时痕能量已经形成防护罩，将所有人护在其中："说明来意。"
"多直接啊，我喜欢。"怀特做了个夸张的鞠躬动作，"简单说：我们创造了时痕科技，播种在合适的文明中，等待它开花结果。你们人类...表现相当出色。"
他优雅地避开傅司寒突然射出的时痕刃，动作快得留下残影："别急，001号。你也是杰作之一——用我族基因改造的完美载体。"
苏晚的脑中闪过母亲笔记中的段落：实验体001的原始基因样本来自南极冰层...原来那不是比喻！
"你们想要什么？"她强迫自己冷静，"如果只是回收技术，为什么等到现在？"
怀特的表情突然变得狂热，蓝光在眼中暴涨："因为时机到了！'园丁'的巡逻周期是六千万年，而这次，他们将见证新神的诞生！"他张开双臂，"通过你们——完美的融合体！弑神者与时空旅者的后代将成为我族回归的桥梁！"
周教授突然从病床上暴起！她的手指异化为蓝色晶体利爪，直刺怀特咽喉！"快走！"她的声音变成双重音调，"他在拖延时间！"
怀特轻松闪避，却惊讶地发现周教授的攻势并非针对他——而是病房的落地窗！钢化玻璃在蓝色利爪下如薄冰般碎裂，狂风裹挟着雨丝灌入！
"聪明。"怀特冷笑，"但你们能逃到哪里？整座城市已经..."
他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打断！医院西翼腾起橙红色火球，警报声响彻云霄。怀特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反抗军？不可能..."
傅司寒抓住机会，时痕能量形成长矛刺向怀特胸口！同时苏晚抱起小满，跟着周教授冲向破碎的窗口。二十层的高度对现在的他们而言不是障碍——傅司寒的能量缓冲加上苏晚新觉醒的能力，足以安全着陆。
"别回头！"周教授的声音在风中破碎，"去找...老地方..."
她纵身跃出窗口的瞬间，苏晚看到老人的背部裂开，蓝色结晶如翅膀般展开！这不是变异...是觉醒！某种深藏在基因中的古老程序被激活了！
怀特的咆哮从后方传来，随即被傅司寒的时痕爆炸淹没。苏晚最后看到的，是怀特的白西装撕裂，露出下方非人的蓝色躯体，以及医院走廊里涌出的更多"蓝血人"...
雨幕中，四人坠向地面。周教授的结晶翅膀形成保护罩，傅司寒的时痕能量调整落点，苏晚则全力感应着城市中的能量波动——某个熟悉的地点正在发出只有她能接收的频率。
"跟我来！"落地后她拉起傅司寒，"我知道'老地方'是哪里了！"
小满的轮椅自动变形为微型飞行器，载着周教授紧随其后。他们穿过混乱的街道，躲避着越来越多出现的蓝血感染者。整座城市正在沦陷，而天空...天空开始变得不对劲。
云层之上，隐约可见某种巨大的阴影正在成形。不是"园丁"的羽翼形态，而是更古老、更混沌的存在。苏晚的芯片传来最后的警告——母亲的声音，平静而绝望：
"当星空位置正确时，拉莱耶将从海底升起。而蓝血，是唤醒古老者的钥匙。"
她终于明白了。"收割者"不是园丁的工具，而是监狱的守卫。议会研究了一辈子的时痕科技，不过是锁链上的装饰花纹。而她和傅司寒...是被设计好的锁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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