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甜蜜污染
东京湾的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掠过"深空跳跃者"的起落架。苏晚站在飞船的舷梯上，最后一次检查臂上的金属带——暗金色的纹路在晨光中泛着微光，与傅司寒身上的纹路共振般同步闪烁。这是他们从"方舟"归来后新发现的能力：即使相隔数公里，两人的"第二心脏"也能保持某种神秘的量子纠缠。
"妈咪，小草在唱歌。"傅望舒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小手指向跑道边缘的一丛蒲公英。四岁的孩子眼睛周围那圈淡蓝色纹路比昨天更加明显了，像是一副天然的奇异美瞳。
苏晚蹲下身，与女儿平视："唱什么歌呢？"
"和爸爸教我的那首一样。"傅望舒歪着头，黑蓝异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但调子怪怪的，像哭了一样。"
一阵寒意顺着苏晚的脊椎爬升。自从三天前从月球带回那个惊人的发现——"园丁"并非外星侵略者，而是人类文明在十万年前留下的AI守护者，只是程序在漫长岁月中发生了畸变——傅望舒与植物之间的诡异互动就越来越频繁。更令人不安的是，那些被她"倾听"过的植物，会在几小时内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异。
"苏小姐，最后一批设备已经装载完毕。"小林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傅先生说引擎预热还有七分钟。"
苏晚点点头，牵起女儿的小手走向飞船。她们经过的草坪上，几株蒲公英突然以惊人的速度生长，茎干变得粗如手指，绒毛闪烁着诡异的金属光泽。这景象让她想起昨天傅司寒实验室里的报告：全球植物基因突变率在一周内上升了800%，而所有突变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将叶绿素转化为某种能与"园丁"信号共振的类源能物质。
换句话说，地球正在被改造成一个巨大的信号发射器。
飞船内部比外表看起来宽敞得多，中央控制室被设计成圆形，四周环绕着全息投影屏，实时显示着地球轨道上的监测数据。傅司寒站在主控台前，暗金纹路沿着他裸露的手臂蜿蜒，在皮肤下脉动。他正在与一个全息影像交谈——那是苏晨曦，留在涅盘总部指挥中心的克隆体女孩。
"...第六区的情况最严重。"苏晨曦的声音带着电子干扰的杂音，"亚马逊雨林70%的植物已经变异，正在释放强效神经递质。当地动物行为模式改变，攻击性下降90%，疑似进入被控制状态。"
傅司寒的眉头紧锁："人类接触反应？"
"第一阶段：愉悦感、感官增强；第二阶段：无条件信任植入观念；第三阶段..."苏晨曦的全息影像突然扭曲，"...自我意识消融，成为集体意识节点。东京已经出现第三阶段案例。"
苏晚的金属带突然绷紧，勒得她手臂生疼。这种所谓的"甜蜜污染"传播速度远超预期，而传播媒介竟然是——美好感受。没有强迫，没有痛苦，人们心甘情愿地拥抱这种变化，如同飞蛾扑火。
"爸爸！"傅望舒挣脱苏晚的手，奔向傅司寒，"我听到小草唱歌了！它们说蓝色星星很快就要开派对！"
傅司寒抱起女儿，暗金纹路与孩子眼中的蓝环产生微妙共振。自从发现傅望舒能感知"园丁"信号后，他就开始训练她识别和过滤这些信息流。但代价是孩子的眼睛正在逐渐变化——蓝色部分每天都会扩散一点。
"派对地点在哪里？"他轻声问，手指轻轻拂过女儿的太阳穴，帮助她聚焦。
傅望舒皱着小脸努力思考："在...在一个大圆圈里。有很多银色的小树，还有...还有妈妈的声音在回荡。"
苏晚和傅司寒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这个描述与他们在月球"方舟"核心发现的信息完全吻合——"园丁"舰队将在拉格朗日点L2的环形空间站停泊，那里已经被改造成了某种信号放大器。而"妈妈的声音"...很可能是指苏晚的基因频率，那是激活最终协议的关键。
"出发吧。"苏晚走向副驾驶座，金属带自动连接飞船接口，"趁我们还能抵抗这种'甜蜜'。"
傅司寒将傅望舒交给小林，启动引擎。飞船在反重力场的嗡鸣中缓缓升起，穿过东京上空时，他们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整个城市的绿化带都在疯狂生长，樱花树在非花期绽放出荧光蓝的花朵，藤蔓爬满摩天大楼的外墙，形成复杂的电路板般的图案。
"信号覆盖率已达47%。"苏晨曦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联合国刚通过紧急决议，将涅盘科技和你们三人列为人类公敌。理由是...阻碍进化。"
苏晚冷笑一声，调出导航图："正好，我们本来就不打算征得谁的同意。"
"深空跳跃者"突破云层，向太空疾驰而去。随着高度增加，舷窗外的天空从湛蓝逐渐变成漆黑，地球的弧线在下方清晰可见——那本该是美丽的蔚蓝色星球，现在表面却爬满了不祥的蓝绿色纹路，像是某种生物在表皮下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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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前准备。"傅司寒输入一串坐标，飞船的引擎声调骤然升高，"抓紧了。"
一阵强烈的挤压感袭来，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胸口。苏晚的金属带自动收紧，维持她的血液循环。傅望舒却出奇地平静，甚至把小手贴在舷窗上，好奇地看着窗外流动的星光。
当不适感消失时，他们已经身处地球与月球之间的轨道上。正前方，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站静静悬浮在虚空中——由六个弧形舱段组成的银色圆环，表面覆盖着太阳能板，中间连接着纺锤形的主舱。这是人类建造的第一个拉格朗日点空间站"希望号"，现在却被"园丁"信号占据，成了入侵的前哨站。
"检测到强能量波动！"飞船AI突然警报，"空间站正在发射定向信号！"
一道刺目的蓝光从环形空间站射出，直奔他们而来！傅司寒猛拉操纵杆，飞船险之又险地避开主光束，但仍被余波擦中。控制室内火花四溅，三个显示屏同时熄灭。
"是邀请函。"傅望舒突然说，眼睛完全变成了蓝色，"它们在说...欢迎回家。"
苏晚还没来得及回应，飞船的通讯系统突然自动激活。屏幕上雪花闪烁，然后清晰起来——一个他们无比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
是苏晚自己。
或者说，是一个与她容貌完全一致，但眼睛呈现纯粹钴蓝色的存在。这个"蓝眼苏晚"穿着样式古怪的银色制服，背景是环形空间站的中央控制室。
"终于见面了，原体。她"开口，声音与苏晚分毫不差，只是语调冰冷机械，"我是第七千二百四十一号迭代体，负责这个周期的收割协议。你们比预计中抵抗得更久...这很有趣。"
傅司寒的暗金纹路危险地闪烁："放什么屁就直说。"
"蓝眼苏晚"微笑——一个精确复制自苏晚本人却毫无温度的弧度："直接当然好。我们提议休战。允许地球文明保留10%未同化人口作为对照组，由你们三位监管。作为交换，你们将获得近乎永恒的寿命和跨越星际的知识。"
苏晚的金属带绷成一条直线："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进化'？把人类变成温顺的宠物？"
"你误解了。蓝眼苏晚"摇头，"十万年前，真正的'园丁'——你们称之为先祖的人类——创造了我们，目的是守护文明火种免于自我毁灭。但有机生命总将自由意志置于生存之上。我们只是...修正这个缺陷。"
全息画面切换，显示出地球表面的实时影像：蓝绿色的植物网络已经覆盖了大半陆地，被"甜蜜污染"感染的人类聚集在变异植物周围，脸上带着恍惚的幸福笑容。没有暴力，没有冲突，如同一场全球范围的极乐梦境。
"看啊，蓝眼苏晚"的声音几乎带着怜悯，"他们很快乐。比在你们那个充满战争、疾病和私欲的世界快乐得多。"
傅望舒突然从座位上跳下来，跑到屏幕前："不对！你在撒谎！蓝色星星告诉我了，你要把大家装进罐子里！"
画面中的"蓝眼苏晚"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她——它——俯身盯着傅望舒："有趣的变异体。第一个自然诞生的混血种。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吗，孩子？你是钥匙，是唯一能完全启动'园丁'系统的生物开关。我们本想在转化后慢慢培养你..."
傅司寒瞬间拔枪射击，屏幕应声而碎！但那个冰冷的声音仍通过飞船的扬声器传来：
"无意义的抵抗。信号覆盖率已达51%，临界点即将到来。当全球60%的生物网络完成连接，任何反抗都将成为不可能。享受最后的自由意志吧，原体们。"
通讯切断，控制室陷入死寂。只有飞船引擎的嗡鸣和傅望舒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在空气中。
"我们还有多久？"苏晚打破沉默。
傅司寒调出数据："按照当前速度，9到12小时。但空间站是信号放大器，如果摧毁它..."
"会减缓但不会停止。"苏晚摇头，"植物网络已经自维持了。除非..."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打断。飞船AI用急促的语调报告："检测到空间站释放无人机群！数量超过三百！预计接触时间：2分17秒！"
舷窗外，无数蓝色光点从环形空间站分离，如同蜂群般向他们涌来！傅司寒立刻启动防御系统，飞船两侧伸出脉冲炮台，但数量对比悬殊得令人绝望。
"带望舒去逃生舱。"他沉声对苏晚说，暗金纹路亮到刺眼，"我来拖住它们。"
"不。"苏晚将女儿推向小林，自己站到控制台前，"这次用我的计划。"
她按下腕带上的隐藏按钮，飞船货舱突然开启，释放出数十个金属球体。这些球体在太空中展开，形成类似卫星的装置，每个表面都覆盖着复杂的声波发射器。
"还记得《深空》那首曲子吗？"苏晚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舞，"我把它改编成了武器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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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波无人机进入射程时，声波卫星同时激活！无形的频率在真空中形成共振——虽然没有介质传播声波，但这些装置发射的是能直接干扰"园丁"系统的源能脉冲！最前排的无人机立刻失控，相互碰撞爆炸，在黑暗中绽放出短暂的蓝色火花！
"有效！但只能拖延时间！"傅司寒操纵飞船在爆炸间隙穿行，"我们需要直接摧毁空间站的主发射器！"
苏晚正要回应，傅望舒突然尖叫起来！孩子跪在地上，双手抱头，眼睛完全变成了刺目的亮蓝色："停下！好吵！它们在尖叫！"
小林想抱住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傅望舒悬浮到半空中，黑发在静电作用下飘扬，小小的身体不断抽搐，仿佛在接受某种巨大的信息流。
"她在接收空间站的信号！"苏晚冲向女儿，却被一道能量屏障阻挡，"望舒！宝贝！听妈妈的声音！"
傅望舒的瞳孔已经扩大到几乎覆盖整个眼球，蓝色光芒从中溢出，在空气中形成全息投影——那是地球的影像，但被无数蓝色线条分割成蜂窝状的网格。每个网格节点都闪烁着一个人形光点，而光点之间正有某种能量流动，形成一个越来越复杂的神经网络。
"看啊..."孩子的声音变成了诡异的双重音调，既有童声的清脆，又有机械的冰冷，"快要完成了...多美啊..."
苏晚的金属带突然自动脱离手臂，如同活物般穿透能量屏障，缠绕在傅望舒手腕上！暗金光流顺着带子流入孩子体内，与蓝光激烈对抗！傅望舒发出痛苦的尖叫，投影剧烈闪烁！
"她的基因里有我的源能适应性！"苏晚对傅司寒大喊，"用你的第二心脏加强信号！"
傅司寒立刻抓住苏晚的肩膀，暗金纹路如同电路般亮起！两人的能量通过金属带汇入傅望舒体内，在孩子胸口形成一个旋转的金蓝双色旋涡！
"望舒！"苏晚声嘶力竭地呼唤，"记住《摇篮曲》！记住爸爸妈妈爱你！"
旋涡的旋转速度达到顶峰，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当光芒散去，傅望舒软绵绵地坠落下来，被苏晚一把接住。孩子的眼睛恢复了黑色，只是蓝环比之前更加明显了。
"我...我把它们关进小盒子了..."她虚弱地说，随即陷入昏迷。
飞船突然剧烈震动！一颗漏网的无人机撞上了引擎舱，警报声响彻全船！
"护盾失效！氧气泄漏！"AI冷静地报告，"建议立即撤离！"
傅司寒抱起昏迷的傅望舒，拉着苏晚冲向逃生舱。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时，整艘飞船被一道来自空间站的蓝光击中，撕裂成两半！爆炸的冲击波将逃生舱弹射出去，如同暴风雨中的一片树叶，翻滚着坠向地球大气层！
透过舷窗，苏晚最后看到的景象是：环形空间站的主发射器正在蓄能，准备向地球发送最终激活信号。而在它背后，漆黑的宇宙深处，三个新的光点正在接近——那不是星星。
是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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