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梦回幼时
似梦似醒中,欢喜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只是这次,她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在旁观着自己的小时候。
欢喜记事早,或许是因为遭受到了太多的白眼和唾弃,幼小的心灵刻骨铭心。
很多事,她都记得,区别在于长大后的她刻意的去将那些记忆埋在了心里最深处,而后如同鸵鸟般缩起脑袋,装作看不见,装作已经不在乎。
欢喜看着三岁的自己偷偷地躲在自家院子门后,从门缝里渴望又胆怯地看着在巷子里玩着游戏开心聚作一堆的一群小朋友们。
三岁的小欢喜很想一起出去和小伙伴们玩,可是今天她出不去,因为外婆将她锁在了家里。
当然,就算她出去了,也没人愿意和她玩。
不是小伙伴的原因,而是小伙伴们的家长们都不愿意自家的孩子和她玩在一起。
嫌她晦气,嫌她肮脏。
因为她是她妈妈欢颜不守妇道、水性杨花、抛弃丈夫与外地野男人私奔、被野男人玩腻抛弃,不要脸皮回到双莲镇生下的野种。
欢喜其实最不愿意想起幼时的事。
可今天的梦,有点奇怪,可能多亏于李管家用讲故事的方法,可以绝妙的抽离情绪,让她潜意识里的抗拒和逃避心态弱了很多。
欢喜冷眼看着精致小院门后的小小身影,再看看玩耍欢乐的孩童们,视线最终落在了一群看孩子的家长们身上。
这些人正对着小欢喜的方向指指点点,惋惜、痛恨、唾弃、不耻……每个人脸上的情绪都毫不掩饰。
三岁的欢喜不知道为什么外婆将她锁在家里,可长大了的欢喜却知道为什么!
外婆将她锁在了院子里,是独自去了徐家。
因为妈妈的丈夫头天夜里喝药死了。
其实一开始,街坊邻居还没有这么大的戾气。
最多是不耻不屑和恨铁不成钢。
前者态度是对怀着她回来了的妈妈,后者就是对痴心不改一往情深的妈妈丈夫。
之所以后来……一半原因源于妈妈的绝情和无情,一半原因归于妈妈丈夫的痴情和绝情。
欢喜妈妈丈夫姓徐,叫徐杨。
徐杨这个名字是父母的姓氏组成,是独生子。
徐父是镇上老师,桃李满天下,很受镇上人尊敬。
徐母是镇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医生,很多人都是她接生的,同样受人敬重。
徐杨和欢颜打小就认识,住的虽然不在一条街上,但也算是知根知底。
因为欢颜那位当镇书记的父亲,徐杨父母对徐杨和欢颜十几岁就似乎有早恋苗头的态度是乐观其成。
后来,欢颜那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的镇书记父亲在欢颜刚成年时病倒了。
他死前呕心沥血的尽自己最大能力安排规划好了妻女的后半辈子生活。
欢颜在他死前,和当时还在宁城读师范的徐杨摆了酒,嫁给了徐杨。
徐杨毕业后,回了双莲镇当老师。
欢颜也在邮政局做着清闲的文职工作。
徐杨对欢颜很好很好,好到认识的人,包含徐杨的父母都不可思议。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飞了。
家务不让欢颜沾手,工资任由欢颜花,怕她不够花,课余接补课,暑假寒假这种长假更是想方设法的挣钱。
双莲镇因为地缘好,与省会宁城市里搭界,虽然它并不属于宁城市里管辖,但它却吃到了东江省改革春风的第一波红利。
欢颜长的一般,却很爱美,在徐杨无节制的宠溺下,她享受精致的生活。
她的衣物用品都是直接去宁城市里买。
如果没有意外,欢颜一辈子享福。
可偏偏出了意外。
欢颜干了件轰动全镇的事。
她去宁城市里玩,和市里一个有钱的外地人好上了。
欢颜的出轨,对徐杨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欢颜和他摊牌离婚。
所有人都强烈要求他和欢颜离婚,尤其是早就看不惯欢颜却拿欢颜没办法的徐父徐母。
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尽管到了这般地步,徐杨咬死就是不肯离婚。
甚至说出了毁三观的话。
他不介意欢颜的出轨,是他没本事让妻子过上富裕的生活,才会让欢颜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但是没关系,他会永远等欢颜回头……
后来欢颜眼见离婚离不成,干脆狠心和外地野男人跑了……
再后来,欢颜大着肚子回了双莲镇。
徐杨喜出望外,高高兴兴的接她回家,就真的丝毫不在意她怀着野种。
可依旧让所有人不敢置信的是,竟然是欢颜这边再度找茬,死活要离婚。
住在娘家,欢颜郁郁寡欢,再也不踏进徐家一步,也不让徐杨进娘家一步。
一方要离,一方不肯。
就这样僵持着到了欢颜生下孩子。
欢喜出生后不到两年,欢颜死了。
欢喜三岁时,徐杨自杀了,也死了。
徐杨死后,欢喜外婆卖掉了镇上的院子,带着欢喜回了村里住。
欢喜心神一动,梦中场景就换到了村子里。
她看着自己被村里顽皮的孩子们推搡欺负的哇哇大哭,却越哭越被欺负的狠,形成了一种闭环时的场景,她逃避的抱住了自己的头,不去看。
外婆带着她去那些孩子家里要说法,却连累外婆都被村里泼辣的妇女辱骂。
欢喜挡住了眼睛就捂不住耳朵。
那些唾骂声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耳朵里,让她脑袋都疼痛的要炸开。
“啊……”
欢喜尖叫的睁开了眼。
“醒了?”
耳边平淡的嗓音,欢喜下意识的看过去。
暖色光线下,坐在沙发椅上的男人让人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但他有别于平时的正装,深色真丝睡袍的家居穿着,让欢喜有些讶异的睁大了眼睛。
她这才发觉,此时似乎是深夜,或是凌晨?
“我……”
咽喉疼痛的无法发声,欢喜伸手下意识去捂住脖子,看见了手背上还扎针挂着水,立时不敢动了,只得忍着疼痛哑着嗓子说话:“……我……我怎么了?”
“你病了,扁桃体发炎,心火上升,高烧烧到昏厥了。”说话的人是闻声进来,给她量体温检查的胡院长胡医生。
欢喜思绪飘乱,胡医生今晚算不算加班?
李管家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欢喜,你差点吓死我了。”
温言政站起身,高大颀长的身体将暗淡的光线彻底挡住,阴影投递到了欢喜脸上。
“既然没事了,就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再去上班。”
说完,他就离开了。
李管家接过胡院长手里的体温器,见体温终于下来了,暗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先生也很是担心你呢,亲自守了你很久。”
欢喜虚弱的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