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荆棘王冠
林枫在迷宫般的老巷中穿行，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扭曲空气的残影。
晨曦微弱的光线勉强挤进狭窄的巷道，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不断晃动的影子。他体内的力量如同脱缰的野马，仍在经脉中狂野奔突，每一次心跳都撞击着旧伤的壁垒，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强行冲破封锁的后遗症，远比预想中猛烈。
喉头腥甜不断上涌，被他一次次强行咽下。感官却在这种极致的痛苦和力量的冲刷下，被放大到前所未有的敏锐程度。
他能“听”到身后远处，警笛声如同被惊扰的蜂群，混乱地汇聚又分散，搜索网正在缓慢而笨重地铺开。高建国的人像无头的苍蝇，暂时失去了他的踪迹。
他能“嗅”到空气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非人气息——来自“深潭”的、冰冷滑腻的痕迹，如同黑暗中的蛇行，若有若无地指向城市某个方向。他们还在窥伺。
他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那刚刚冲破禁锢、却因此躁动不安的力量核心，正像一个不稳定的反应堆，每一次波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和毁灭的冲动。
需要地方休整。需要压制这沸腾的力量。需要……处理伤口。
他的左肩，一枚被特殊动能弹擦过的伤口正在渗血，虽然避开了要害，但弹头上附着的某种抑制性药剂正在缓慢扩散，带来麻痹和针扎般的刺痛。右腿小腿肌肉也有轻微撕裂，是瞬间爆发超越身体临时负荷的代价。
狼狈。
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狼狈过了。
黑狱五年，是缓慢的凌迟，是力量的沉寂。而此刻，是力量的狂暴反噬和身体的濒临崩溃同时袭来。
他闪身钻进一个更加阴暗潮湿的死胡同，角落里堆满了腐烂的垃圾和废弃的建材，气味刺鼻。这里相对隐蔽。
背靠冰冷的、布满苔藓的墙壁，林枫缓缓滑坐在地，压抑许久的喘息终于难以抑制地变得粗重起来。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滴在肮脏的地面上。他撕开左肩伤口处的衣物，那里的皮肤已经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
他从那旧腕表内侧，再次取出一片比之前更小的芯片，指尖能量微吐，芯片激活，散发出柔和的蓝光。他将其直接按在伤口上。
“嗤——”
轻微的灼烧声响起，伴随着皮肉烧焦的气味。林枫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额角的汗珠更密了。芯片释放出的高能量流正在强行中和并驱散那些抑制药剂，过程痛苦，但有效。
几分钟后，芯片光芒黯淡，化为灰烬。伤口的青紫色褪去，虽然依旧狰狞，但不再有麻痹感，鲜血也渐渐止住。
他稍作喘息，又开始处理腿部的拉伤，手法精准而快速，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就在他专注于处理伤势时——
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与环境噪音无异的响动，从胡同口传来。
不是野猫，不是风吹动杂物。
是鞋底极其小心地踩在湿滑石板上的声音。极其专业，几乎消除了所有回声，但逃不过他放大到极致的听觉。
来了。
比预想的快。不是官方的人。
林枫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抬头，仿佛毫无察觉。但他周身松弛的肌肉瞬间调整至最佳发力状态，沸腾的力量暂时被强行约束，如同压下枪膛的撞针，等待着最后一道指令。
胡同口的光线被一个身影挡住。
那是一个穿着普通环卫工服装的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推着一辆肮脏的垃圾车，看起来毫无异常。但他的脚步节奏，呼吸频率，还有那双隐藏在帽檐下、扫视环境时锐利如鹰隼的眼神，彻底出卖了他。
垃圾车缓慢地向胡同内推来，车轮发出吱呀的噪音，掩盖了其他所有声音。
在距离林枫大约五米远时，“环卫工”停下了。他像是才发现角落里有人，愣了一下，然后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声音含糊道：“哎哟，怎么睡这儿？快走吧，这里要清理了。”
说话的同时，他那只放在垃圾车推手上的右手，极其自然地向内侧某个隐蔽的按钮按去。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按钮的刹那！
嗡！
一股恐怖的无形力场以林枫为中心猛然爆发！不是针对人，而是精准地作用在那辆垃圾车上！
咔嚓！砰！
垃圾车内部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拧碎！金属扭曲断裂！预设的陷阱、武器或者通讯装置还没来得及触发，就在瞬间变成了一堆真正的废铁！
那“环卫工”脸色剧变，反应快得惊人，在力场爆发的瞬间就舍弃垃圾车，身体向后暴退，同时双手一甩，两道乌光如同毒蛇出洞，直射林枫双目和咽喉！速度快得带起了破空声！
是淬毒的短刺！
林枫终于动了。
他坐在地上的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贴着墙壁骤然向上滑升尺许，恰到好处地避开两道乌光！毒刺深深钉入他刚才位置的墙壁，发出“咄咄”的闷响，石屑飞溅！
在身体上滑的同时，他的右手在地面一按！一块半截埋在上里的碎砖被震得激射而出，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地砸向暴退中的“环卫工”的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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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卫工”身在半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根本无从闪避！
“咔嚓！”
“呃啊——！”一声压抑的痛哼！他的膝盖被碎砖砸得粉碎，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但他也是狠角色，在扑倒的瞬间，竟然强忍剧痛，左手在地面一撑，身体扭曲，右腿如同钢鞭般扫向林枫的下盘！腿风凌厉！
林枫目光冰冷，不闪不避，刚刚落地的左脚看似随意地向下一踩！
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踩在了对方扫来的脚踝之上！
“咔嚓！”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啊——！”杀手终于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整条右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彻底失去战斗力。
林枫的脚踩在他的脚踝上，没有松开，如同铁铸。他缓缓蹲下身，看着地上因为剧痛而面容扭曲的杀手。
“谁派你来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比严冬更寒冷。
杀手咬紧牙关，眼神怨毒地盯着他，一声不吭。
林枫没有再问。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般在杀手颈侧、肋下几个部位拂过。
杀手的眼睛瞬间瞪圆，瞳孔因为无法想象的剧痛而扩散！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撕破风箱的声音，却连一丝惨叫都发不出来！那种痛苦，仿佛每一根神经都被放在火上灼烧，每一块骨头都被碾磨成粉！
林枫冷漠地看着。这是比任何刑讯都有效的手段，直接作用于神经末梢。
短短三秒，杀手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他拼命地用眼神示意求饶。
林枫的手指再次拂过。
剧痛潮水般退去，杀手如同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息，浑身被冷汗浸透，看着林枫的眼神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深潭’……‘巡弋者’……标记……追踪……”他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词，声音破碎不堪。
林枫明白了。“深潭”通过某种他尚未察觉的方式，在他身上留下了极隐蔽的追踪标记。这个杀手，只是负责追踪和确认的“巡弋者”。
他伸出手，在杀手惊恐的目光中，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仔细扫过自身。最终，在旧夹克的衣领内侧，发现了一个比尘埃还要细微的、几乎与布料融为一体的奇异能量点。
指尖能量微吐，那个能量点无声湮灭。
解决了追踪标记，林枫的目光重新落回奄奄一息的杀手身上。
“还有吗？”
杀手虚弱地摇头，眼神涣散。
林枫站起身，不再看他。他走到那堆废铁般的垃圾车旁，从扭曲的金属构件里，找出一个尚未完全损坏的、伪装成垃圾的应急医疗包和一些高能量压缩食物和水。
他毫不客气地收下这些“战利品”。
然后，他拖着依旧剧痛的身体，一步步走向胡同深处，身影逐渐被阴影吞没。
自始至终，他没有再回头看那个杀手一眼。
对于已经没有价值的敌人，他连补刀的兴趣都没有。废掉双腿，在这种地方，结局早已注定。
冰冷的晨曦终于完全照亮了胡同口，落在那个绝望等死的杀手身上，也照亮了地面那两道微微颤动、淬着幽蓝毒光的短刺。
林枫走在更深的阴影里，吞下一块压缩食物，感受着能量缓慢补充身体，也感受着旧伤和新痛如同荆棘编织的王冠，时刻折磨着他的神经，也提醒着他存在的价值。
猎杀，从未停止。
他只是，重新戴上了那顶属于他的、染血的荆棘王冠。
而这座城市，才刚刚开始领略，被“神”行走于其间的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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