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血腥味
腊月的夜,寒风像被冻硬的刀片,刮过陈勋爵四合院的青砖灰瓦,捲起檐角残留的雪粒,簌簌落在墙根下,却没打破半分寂静。
温羽凡贴著斑驳的朱红墙根站定,黑色风衣的下摆被风扫得紧贴小腿,布料上还沾著巷弄里的雪沫。
他戴著睚眥面具,合金的凉意透过面具边缘渗进皮肤,遮住了眼底的红血丝,只留一双锐利的眼,警惕地扫视著眼前的宅院。
这处二环里的老四合院,平日里总有黑衣保鏢在院墙內外巡逻,隔著半条街都能听见对讲机的电流声。
可今夜,连一声犬吠、一次脚步声都没有。
月光斜斜地洒在院墙上,將砖缝里的枯草影子拉得老长,整座宅院静得像口被封死的枯井,透著股“请君入瓮”的诡异。
温羽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腰间破邪刀的刀柄,饕餮纹的凉意顺著掌心往上爬。
他想起戴云华送来的消息:
青鳞会七人“证据不足”被释放,陈勋爵回府时,赵炎亲自带队护送,警灯开得刺眼,活像在给功臣接风。
这般高调之后,却骤然收敛所有动静,太过反常。
可转念间,燕山上那些凝固的暗绿色血渍、盖著白布的担架、家长们通红的眼睛又在眼前闪过。
七十九个学生、六十九名导师、三十名九科干员,那些冰冷的数字背后,是一个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法律给不了公道,他便用自己的方式討还。
“不管是坑是阱,总得踏进去看看。”温羽凡在心里低语,握紧刀柄的手又紧了几分。
他双脚微微错开,膝盖微屈,体內《登云诀的內劲悄然运转。
气流顺著经脉涌向足底,他足尖在墙根的冻土上轻轻一点,身形瞬间离地——登仙踏云步的轻劲在此刻尽显,整个人像一片被风捲起的黑羽,悄无声息地掠过三米多高的院墙。
落地时,他刻意放缓力道,脚尖先在积雪的青砖地上虚点,再稳稳踩实,连半片雪沫都没溅起。
刚站稳,手便立即按在破邪刀的刀柄上,隨时准备应对可能从暗处扑来的伏击。
预想中的突袭没有出现。
院子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混著风卷过廊下红灯笼穗子的轻响。
东侧的厢房黑著灯,窗纸上映不出半点人影;
西侧的耳房紧闭著门,门缝里没有灯光透出;
连平日里总有人看守的月亮门,此刻也空荡荡地敞开著,门后的石子路被雪扫出一条窄道,却看不到半个脚印。
“太安静了。”温羽凡皱紧眉,面具下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
他没有掉以轻心,立刻矮身躲到廊柱后,借著雕柱体的遮挡,快速扫视四周。
院中的石榴树光禿禿的,枝椏上积著雪,树下的石桌石凳蒙著一层薄白;
墙角的鱼缸结著薄冰,水面上漂浮著几片枯叶,透著股萧瑟的死寂。
他贴著廊柱,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往前挪动。
每走一步,都先用脚尖探路,確认脚下没有机关陷阱,同时竖起耳朵,捕捉著空气中最细微的声响。
按照计划,这个时辰,陈勋爵大概率在臥室休息。
温羽凡本想直奔后院的主臥,可刚走过月亮门,一股极淡的血腥味突然钻进鼻腔。
那味道很轻,混著雪后空气的清冷,若不仔细分辨,很容易当成泥土的腥气。
他脚步一顿,停在原地,鼻尖微微抽动。
隨著呼吸放缓,那股血腥味越来越清晰,带著点铁锈般的刺鼻感,显然不是陈旧的血跡。
“没有守卫,又有新鲜血跡……”温羽凡心里一沉。
他抬手按住面具,调整呼吸,目光快速扫过四周——厢房、耳房、厨房,血腥味似乎是从正屋方向飘来的。
他当即改变路线,弓著身子,沿著墙根往正屋潜行。
路过厢房时,他刻意侧耳听了听,屋里只有老鼠跑过梁木的轻响;
经过厨房,门缝里透出的只有冷意,没有半点菸火气。
越靠近正屋,血腥味越浓,到最后,那股腥气几乎凝成实质,顺著正屋紧闭的门缝往外渗。
温羽凡停在廊下的立柱后,抬头扫了眼正屋的匾额。
“德馨堂”三个鎏金大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堂屋的门紧紧关著,门环上的铜锈在夜里显得格外扎眼。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微型干扰器,確认设备正常,又检查了暗袋里的鱼线,才稍稍安心。
温羽凡深吸一口气,將破邪刀拔出半寸,刀身的寒光在门缝里闪了一下,又迅速收回。
之后他从风衣內侧的暗袋里掏出一副黑色手套,熟练地戴上,手套贴合手掌,没有半点褶皱。
他已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只待轻轻一推,便要闯入这满是血腥味的寂静深处。
朱红木门立在月光下,雕门楣缠著半融的雪。
这木门是上好的老榆木所造,边缘被砂纸打磨得光滑,连门轴处都涂著透亮的蜂蜡,显然是每日都有佣人精心养护。
作为京城老牌勛贵的宅邸,陈勋爵家连一扇门都透著讲究,可这份精致,此刻却像一层薄纸,即將被门后的景象戳破。
温羽凡没多迟疑,便要推门而入。
他指尖只是轻轻搭在门沿上,微微发力,门便应声而开。
门轴转动时没有预想中的滯涩,只发出一声极轻的“吱呀”,像被寒风扯动的绸缎,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突兀。
这声响落在温羽凡耳中,却比任何警报都刺耳——越是平顺,越透著反常,仿佛这扇门早已在“等待”有人推开。
门刚裂开一道缝,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汹涌而出。
不是新鲜血液那种带著暖意的腥甜,而是混杂著尘土、布料纤维与凝固血痂的复杂气味,像一堵无形的墙,狠狠撞在温羽凡的面门上。
他戴著睚眥面具,合金边缘贴合皮肤,却挡不住这股气味顺著呼吸钻进鼻腔,带著铁锈般的涩意,激得他喉头微微发紧。
这气味太浓了,浓到仿佛整个屋子都被泡在血里,连空气都成了黏稠的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