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密室惊变
温羽凡仰头望向穹顶,二十八宿星图正顺著某种古老的韵律缓缓旋转。
夜明珠的柔光漫过星轨,將那些凿刻千年的星辰標记照得透亮,像撒了一把碎钻在墨色丝绒上。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內那两股纠缠了数月的真气正顺著星力牵引的光涡轨跡流动:
赤金色的乾坤真气像融化的金液,在光涡边缘泛起细碎的涟漪;
黑金色的无名剑气则如凝冻的墨汁,沿著涡心缓缓沉降,两者间那道无形的壁垒正隨著星图转动一点点变薄。
耳畔突然传来细微的“噼啪”声,像寒冬里冰面开裂。
那是奇经八脉中淤塞的节点正在星力冲刷下崩解,温羽凡甚至能“看”到那些阻塞处的黑气在星芒中消融,化作缕缕青烟被光涡捲走。
他试著催动真气,竟发现往日里一碰就炸的赤金与黑金,此刻竟像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托住,虽仍有牴触,却少了几分不死不休的暴戾。
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袭来,温羽凡下意识屏住呼吸。
等视线重新聚焦时,夜明珠的光晕仿佛成了透明的薄膜,被他的目光轻易穿透。
星图中央,紫微星与北斗七星的连线突然亮起,万千星芒如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骤然向那片区域匯聚。
不过数息,一道阴阳双鱼的图案便在虚空成型:白色鱼身泛著赤金流光,黑色鱼身裹著黑金暗影,首尾相衔的弧度流畅得像天生一体,正顺著星轨的韵律缓缓游动。
更让他心头剧震的是,双鱼的眼睛竟与他体內的真气產生了共鸣。
白色鱼眼嵌著的赤金光点,每跳动一下,他丹田內的乾坤真气便跟著轻颤;
黑色鱼眼裹著的黑金纹路,每流转一圈,无名剑气便隨之舒展。
鱼身覆盖的鳞片上,太极阴阳的纹路在星芒下明明灭灭,像无数个微型星图在同步运转。
每当双鱼摆尾,都会盪开一圈涟漪状的星芒,所过之处,周遭那些因真气衝突而紊乱的气流瞬间变得温顺,如被梳齿理过的髮丝般整齐排列。
“这是……”温羽凡瞳孔猛地收缩,呼吸都漏了半拍。
丹田处突然传来一记沉闷的震颤,像被人用指尖轻轻敲了下鼓面。
原本在经脉里涇渭分明的两股真气,竟顺著双鱼游动的轨跡开始了试探性的交融:赤金如燎原之火般向前蔓延时,不再灼烧经脉;
黑金似冰封之刃般向后退缩时,不再冻结气血。
它们像两条终於学会共舞的溪流,在经脉中蜿蜒缠绕,赤金的暖与黑金的凉交织在一起,竟生出一种奇异的温润感。
真气交匯的地方,丝丝缕缕的白气蒸腾而起,像滚水冒出的蒸汽。
温羽凡能清晰感知到,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与功法在星力调和下褪去锋芒:乾坤功的刚猛被磨去了躁进,无名剑的凌厉收敛了戾气,只余下最纯粹的能量在流转。
他顺著这股势头继续催动,奇经八脉中最后几处顽固的阻塞如遇春雪,在双鱼游动时发出的低鸣中“咔嚓”崩裂。
那些阻塞处凝结的黑色淤块,在星芒中碎成粉末,被光涡卷著飘向穹顶,化作星图边缘一闪而逝的微光。
“喝!”温羽凡忍不住低喝出声,剧痛与舒畅两种截然相反的感受同时席捲全身。
经脉像是被万千细针扎刺,却又透著挣脱束缚的轻鬆,仿佛积压了数年的淤塞在这一刻尽数排空。
他看见虚空中的阴阳双鱼突然加速旋转,白色与黑色的气流在体內形成一道旋转的太极漩涡,奔涌的气劲如决堤的江河,冲开最后一处淤塞的节点时,甚至能听到体內传来“嘭”的一声闷响,像是某种桎梏彻底碎裂。
丹田內的真气骤然暴涨,赤金与黑金不再涇渭分明,而是交织成一道璀璨的紫芒。
这道紫芒顺著四肢百骸疯狂奔涌,所过之处,肌肉、骨骼、经脉都被染上一层淡淡的紫光,仿佛连血肉都在这股力量下重塑。
腰间的破邪刀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刀身的饕餮纹里渗出的黑金真气与他体內的赤金真气在刀柄处相遇,没有衝突,没有碰撞,而是像久別重逢的老友般相拥相融,化作一道流动的紫金色光焰,顺著刀鞘蔓延到他的手腕。
温羽凡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道紫金色的锐芒,快得像划破黑夜的闪电,隨即又收敛成深不见底的精光。
周身散逸的真气在他体表凝成三层气环,最內层的紫金色最是浓郁,外层则泛著淡淡的星芒,正將三尺內漂浮的星屑尽数吸附。
这些星屑落在气环上,渐渐凝成细密的紫金色纹路,像某种古老的图腾,隨著他的呼吸轻轻起伏。
就在这时,穹顶的阴阳双鱼图案突然炸裂开来,万千星芒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带著沁人心脾的清凉涌入他的眉心。
温羽凡只觉识海瞬间变得清明如镜,往日里因真气相衝而模糊的感知变得无比敏锐:
他能“看”到自己的经脉被星力修復得完好无损,甚至比以往更加坚韧宽阔,內壁泛著健康的莹白光泽;
能“闻”到空气中星芒的味道,清冽得像雪后初晴的空气;
能“触”到体內紫金色真气的流动,温顺得像被驯服的猛兽。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柱中带著淡淡的黑气——那是最后一点杂质被星力逼出体外。
“凡哥!”霞姐的惊呼声里裹著冰蓝真气特有的颤音,像是被骤然掀起的气浪震得发飘。
她刚从李靖画像的水纹里挣脱半分,腕间翡翠鐲子正泛著劫后余生的萤光,此刻却死死盯著温羽凡周身翻涌的气流,瞳孔缩成了两点寒星。
温羽凡顺著她的目光低头,只见紫金色真气在周身拧成螺旋状的光带,每一缕都像活过来的藤蔓,顺著破邪刀的饕餮纹往上攀。
刀身在光流中发出龙吟般的震颤,与脸上睚眥面具的青铜獠牙共振出细碎的金芒,两种纹路在半空交缠成旋转的太极图,边缘的光刃甚至割得空气发出“滋滋”的锐响。
李玲瓏握著星蝶剑的手指突然收紧,剑脊上的火纹与星芒同时炸开。
她望著温羽凡掌心那缕游弋的阴阳鱼真气,此刻那紫金色气流里,乾坤功的炽烈与无名剑气的阴寒正像呼吸般交替涨落,看得她睫毛都在发颤。
“好傢伙……”左少秋的摺扇“啪”地磕在壁画边缘,墨发被石室震颤的气流掀得乱飞。
他从秦琼画像的鐧影里探出半个身子,乾卦符文在衣摆上亮得灼眼:“这动静快赶上宗师破关了,你小子藏著多少底牌?”话虽调侃,他指间却已凝起雷光,显然被这股威压逼得暗自运起了內劲。
温羽凡缓缓抬掌,紫金色真气在指尖凝成的阴阳鱼突然舒展尾鰭。
他能清晰摸到经脉里奔涌的力量——那些淤塞半年的节点像被春雨泡透的冻土,在星力冲刷下簌簌崩解。
內劲七重的壁垒碎裂时,甚至能听见丹田深处传来类似江河归海的轰鸣,两股原本势同水火的真气正顺著太极轨跡交织成网,所过之处,连骨骼都泛起酥麻的畅快感。
“或许,这就是命定的机缘。”他指尖轻抚破邪刀的刀柄,刀身突然迸出尺许长的紫金色光刃,將周遭的星芒搅成漫天流萤。
话音未落,整座石室突然剧烈震颤,穹顶夜明珠的光芒骤然失色。
东方石壁上,青龙七宿的星纹突然扭曲成漩涡,青绿色的气流里裹著西服的残影;
东南方的碧色漩涡翻涌如怒涛,隱约可见赤裸上身的壮汉在其中咆哮;
东北方的明黄漩涡则飘出缕缕黑雾,带著淬毒的阴冷气息。
三道空间裂隙同时发出“咔嚓”脆响,仿佛有巨兽正用利爪撕扯著石室的壁垒。
左少秋的摺扇猛地合拢,雷纹在扇骨上炸成蛛网:“怎么还有人来?”
霞姐已將软鞭在腕间缠成死结,冰蓝真气顺著鞭梢凝成三寸冰棱:“小心!”
李玲瓏的星蝶剑突然自动出鞘半寸,银芒在她掌心簌簌震颤。
“呵呵,温副总监初次见面。”
率先从东方青色漩涡中踏出的身影裹著一身菸灰色定製西服,手工缝製的丝线在星芒下泛著暗纹,正是洪门大公子洪天阳。
他右手无名指上的鸽血红戒指隨著抬手动作晃过寒光,嘴角那抹笑意像冻在冰里的刀子,扫过温羽凡时,眼底的轻蔑几乎要凝成实质:“自我介绍一下,洪门洪天阳,今日特来向各位討教』一番。”
话音未落,青灰色真气已顺著他的袖口翻涌而出,如缠绕的藤蔓爬上石壁,所过之处,凌烟阁画像上的鎏金纹路竟被蚀出细密的白痕。
內劲九重的威压如无形的山压下来,连石室地面的星图光纹都泛起了涟漪。
“討教?”温羽凡掌心里的紫金色真气骤然炸开,破邪刀嗡鸣著挣脱鞘口半寸,“勾结新神会的杂碎,夜闯昭陵盗掘密宝,也配谈討教』二字?”
“多说无益!”
洪天阳的话音还悬在半空,东南方碧色漩涡突然“轰”地炸开。
熊千仇赤裸的上身撞碎光壁衝出,古铜色肌肤上纵横的伤疤在星芒下如蜈蚣爬行,脖颈青筋暴起时,竟將项间那串骷髏头佛珠绷得咯吱作响。
“温羽凡!还我兄弟命来!”他砂锅大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碧绿色真气在拳面凝成咆哮的虎头虚影,破空时撕裂空气的锐响刺得人耳膜发疼。
那拳风尚未及身,青石地面已被压出蛛网般的裂痕,碎石隨著气浪腾空而起。
“小心!”霞姐的冰蓝真气瞬间在温羽凡身前织成半透明的水泽护盾,盾面流转的波纹里映出熊千仇狰狞的脸。
可那拳劲实在太刚猛,“嘭”的巨响中,护盾如琉璃般寸寸碎裂,冰碴混著水雾溅了霞姐满脸。
她喉头一甜,踉蹌著后退时,银牙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咳出鲜血,腕间翡翠鐲子的光泽已黯淡如死鱼眼珠。
“洪门贼子,还我家破人亡之仇!”李玲瓏的星蝶剑突然发出蜂鸣,六枚银刃在她掌心旋成光轮。
她盯著洪天阳无名指上的戒指,洞庭湖畔的火光突然在眼前炸开,星芒裹著哭腔刺向对方眉心:“我李家的仇,今天该清算了!”
几乎同时,东北方明黄漩涡里飘出一道瘦长黑影。
那人的风衣下摆扫过地面时,竟拖出一串漆黑的爪痕,十根指甲泛著淬毒的幽绿,像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毒蛇獠牙。
正是奎木狼的心腹,內劲九重的气息如尸臭般瀰漫开来,直扑李玲瓏后心。
“鐺!”
左少秋的摺扇及时化作雷纹光盾,扇骨碰撞的脆响里,七彩真气与幽绿爪劲撞出漫天火星。
他墨发被气浪掀得遮住半张脸,桃眼瞪得滚圆:“新神会的腌臢东西,也敢在本少爷面前动刀子?”
两股內劲对冲的力道撞在石室地面,青石板应声裂开,连凌烟阁画像上的武將石刻都抖落了层石屑。
混乱的大战瞬间爆发……
洪天阳的青色內劲如奔涌的春洪,每道拳风都裹著开山劈石的刚猛意韵,拳锋扫过空气时激起尖啸,在温羽凡周身织成密不透风的青网。
他脚尖在星图光纹上疾点,每一步都踏出半寸深的脚印,显然是想凭內劲九重的威压直接碾碎对手。
“凡哥,我来助你!”霞姐捂著发麻的胸口站稳,冰蓝真气在掌心跳动成漩涡,转瞬化作丈许长的冰龙。
龙鳞由细碎的冰晶组成,咆哮著卷向洪天阳侧肋,却被对方反手一掌拍在龙头。
“咔嚓”脆响中,冰龙崩解成漫天冰屑,霞姐肩头骤然传来骨裂般的剧痛,鲜血混著碎冰喷溅在石壁上,腕间翡翠鐲子的蓝光如风中残烛般闪烁两下,彻底熄灭。
“霞姐!”李玲瓏的星蝶剑突然分化成十道银芒,如暴雨般刺向洪天阳面门。
可那新神会心腹早有防备,幽绿爪影如鬼魅般横亘在前,爪尖划过银芒时迸出刺鼻的黑烟,星蝶刃片竟被腐蚀出细密的孔洞。
心腹阴惻惻地笑起来,爪风突然转向,五道墨绿色指痕直逼李玲瓏咽喉,带起的腥气让她忍不住乾呕。
“雕虫小技!”左少秋的摺扇“唰”地展开,雷纹在扇面炸成蛛网,一道紫金雷霆顺著扇骨劈出。
谁知那心腹竟是声东击西,身形陡然折向,避开雷霆的剎那,掌心凝聚的黑雾如毒蛇般缠上左少秋胸口。
“噗”的一声,左少秋如遭重锤,七彩真气在体內炸开,嘴角溢出的血珠滴在扇面上,將残荷图染得斑驳。
温羽凡看得目眥欲裂,紫金色真气在破邪刀上流转成光轮,刀影密得连星芒都穿不透。
可洪天阳的拳头如冰雹般砸来,每记碰撞都让他手臂发麻,虎口裂开的血痕顺著刀柄蜿蜒而下。
“哈哈哈,温羽凡,你就这点本事?”洪天阳狂笑时,青色真气在头顶凝成丈许大的巨拳,拳面浮现出狰狞的龙头纹,“给我死!”
拳风尚未及身,地面已被压出环形裂纹,凌烟阁画像上的武將石刻都在震颤。
温羽凡瞳孔骤缩,左脚尖点在“开阳星”纹位,右脚跟碾过“摇光星”轨跡,登仙踏云步瞬间发动!
身形如被风吹起的纸鳶,贴著巨拳的边缘险险掠过,衣摆被拳风扫中,瞬间撕裂成布条,带著火星擦过石壁。
霞姐扶著石壁勉强站直,肩头的血渍已浸透藏青色劲装,冰蓝真气在她掌心颤得像风中残烛。
她望著洪天阳狞笑的脸,突然將软鞭在手腕缠成死结,借著转身的惯性,竟用鞭柄直捣对方肋下。
李玲瓏的星蝶剑则化作银雨,六枚刃片贴著地面滑行,绕过洪天阳的拳影直取他下盘。
星芒映著她苍白的脸,洞庭湖畔的火光在她瞳孔里灼灼燃烧,每道刃光都裹著泣血的嘶吼:“我爹在天之灵看著呢!”
温羽凡挥刀逼退熊千仇的碧色拳影,余光却死死盯在“英国公李勣”画像前的洪星弈身上。
那银髮男人周身的土黄色真气正顺著画像纹路游走,与北斗军阵的星轨光纹渐渐重合,仿佛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
他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在夜明珠的光晕里泛著冷光,像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好戏。
“洪星弈!你为什么不出手?!”温羽凡的怒吼震得石室顶落下簌簌石屑,紫金色真气骤然暴涨,破邪刀的饕餮纹里喷出尺许长的光焰,將熊千仇震得连连后退。
洪星弈缓缓抬眼,银眸里映著下方混战的人影,土黄色真气与壁画军阵的共鸣愈发清晰,连画像中李勣持旗的手指都微微动了动。
“急什么?”他唇齿间溢出的气音轻得像嘆息,却精准地钻进温羽凡耳中,“好戏才刚开始。”
“混蛋!”温羽凡心头猛地一沉。
失去了洪星弈这个內劲八重的助力,温羽凡一方的实力顿时差距悬殊。
他看见霞姐的软鞭被洪天阳抓住,青色真气顺著鞭身逆流而上,她腕间的翡翠鐲子“咔嚓”裂出细纹;
左少秋捂著流血的胸口,摺扇的雷纹只剩零星几点,被那心腹的幽绿爪影逼得连连后退;
李玲瓏的星蝶刃片已有三枚被毒爪腐蚀,剩下的银芒在幽绿雾气里摇摇欲坠。
熊千仇的咆哮再次炸响,碧色拳影如重锤般砸来,拳风里裹著的刚猛气劲竟震得温羽凡喉头髮甜。
他突然明白洪星弈的算盘:等他们拼到两败俱伤,这银髮男人便会借著北斗军阵的力量坐收渔利,说不定连洪天阳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不!”他猛地抬头,眸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准备使用“睚眥之怒”。
紫金色真气在体內疯狂轮转,破邪刀的龙吟震得石室嗡嗡作响,刀身映出的睚眥面具上,青铜獠牙突然渗出细密的血珠。
但就在此时,穹顶的二十八宿星图突然发出刺目强光。
原本黯淡的紫微星骤然亮起,北斗七星的连线如活过来般流转,一道银白光柱穿透夜明珠的光晕直坠而下,恰好笼罩住混战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