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双修困局
夜色像浸透冰水的绒布,裹著刺骨寒意掠过武道协会西跨院的青石板路。
残月被厚重云层遮蔽,唯有廊下的灯笼投下昏黄光晕,將李玲瓏的身影拉得细长。
她手中紧握著一柄三尺长剑,剑身在夜色中泛著幽蓝微光——正是惊蛰为她赶製的“星蝶剑”。
这柄剑通体由精钢掺鈦合金锻造,乍看是普通长剑,实则暗藏玄机。作为“天星剑”的减配雏形,它最多能分化出三十六片薄如蝉翼的刃片。
此刻,李玲瓏屏气凝神,额角沁出细汗,指尖引动內劲。
“去!”
清喝声中,剑身轻颤,三片薄如蝉翼的刃片应声脱离,如流萤般在她周身盘旋。
刃片切割空气时发出细微的“嗡嗡”声,轨跡变幻莫测,时而如蝶舞翩躚,时而如蜂刺突袭,將廊下悬掛的冰棱削得簌簌坠落。
“不错,能控制三刃了。”
温羽凡的声音自月洞门传来,他负手而立,墨色风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李玲瓏收剑转身时,鬢角碎发已被汗水濡湿,贴在泛红的脸颊上。
“师傅!”她將星蝶剑归鞘,剑刃入鞘的轻响里带著不易察觉的颤抖,“惊蛰说等我能控十刃,就往剑里嵌陨铁碎屑。”说著她將星蝶剑递向温羽凡。
温羽凡走近,从少女手上接过新铸的“星蝶剑”。
剑刃出鞘一半,指尖拂过剑身上的蝶形纹路,触感冰凉坚硬:“急不得,”目光落在少女因兴奋而发亮的眼眸上,语气里掺著几分温和,“陨铁碎屑注入剑体,飞刃操控会更加困难,还得循序渐进才行。你今天能御使三片飞刃,已经强过许多同境界的武者了。”
李玲瓏闻言立刻挺直背脊,靴底无意识地碾著脚边的积雪,把那点雀跃压成了认真:“嗯,那我听师傅的!等师傅您说可以了,再叫惊蛰加陨铁碎屑。”
夜风卷著灯笼的光晕晃了晃,温羽凡將星蝶剑还给少女,忽然抬眼望向院外沉沉的夜色,话锋一转:“对了,师傅这次是有事来找你。关於你李家的宝镜,它是不是叫天机镜』?”
李玲瓏脸上的笑意倏地淡了。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剑柄上的防滑纹,指腹蹭过蝶翅的锯齿时微微发紧:“是、是叫这个名字……誒?师傅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温羽凡轻咳一声:“跟你说实话吧,我今天见了岑天鸿和剑圣前辈。前辈中的困龙咒,得用你家那面天机镜破咒,所以才来找你想想办法。”
李玲瓏抬眼时,睫毛上凝著的霜簌簌掉落:“既然是要救剑圣前辈,徒弟自然愿意將天机镜借给师傅。只是师傅也知道,那面真的天机镜现在在左少秋手里……”
“嗯,我就是要问问你,该怎么找他?”
李玲瓏望向月洞门外的老槐树,枝椏间漏下的微光在她眼睫上投下细碎的影:“我跟他之前有过约定,不能直接联繫,要是想找彼此,得去江湖百晓生』论坛的奇门遁甲』板块发帖。標题里必须带洞庭波起』这几个字,正文隨便写点风景啊什么的,发完就只能等他自己找上门了。”
温羽凡微微挑眉:“江湖百晓生?是不是那个专门让江湖人匿名聊事儿的暗网论坛?”
“对的。”李玲瓏点点头,眼神有点担忧,“左少秋把联络点放在那儿,肯定有他的打算。不过……隱蛟岛的事之后,我一直没收到他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国內。”
她顿了顿,伸手拉住温羽凡的衣袖:“师傅,虽然之前我將天机镜交给他保管,但那时候我多少有点赌气的成分……左少秋这人让我感觉透著点玄乎,你要是真去找他,千万得多留个心眼。”
温羽凡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平稳:“我知道。你跟我说说,论坛怎么进去?今晚我就去发帖。不管怎么样,老剑圣的困龙咒得解开,这镜子我必须拿到手。”
李玲瓏从口袋里摸出个铜符形状的 u盘,符面刻著扭曲的云纹,递给他:“这是进论坛的密钥,用法是……”
之后她又低声把操作步骤说了一遍。
……
温羽凡回到住所时,墙上的电子钟正跳成二十一点。
他从口袋里摸出李玲瓏给的铜符,往笔记本电脑的 usb接口一插。
铜符插入笔记本 usb接口的剎那,屏幕先是爆出一串蓝紫色乱码,仿佛无数二进位代码在屏幕上狂舞。
温羽凡手指在键盘上以特定的顺序敲了几下,当最后一个回车键按下时,桌面骤然化作宣纸质感的界面。
远山含黛的水墨画徐徐展开,右上角用硃砂篆体题著“江湖百晓生”四字,笔锋间似有墨香透过屏幕溢出。
他按照李玲瓏说的步骤,点进“奇门遁甲”板块,新建帖子时特意在標题栏敲下“洞庭波起时,君山青如洗”。
正文隨便码了段洞庭湖冬景:“冻云垂野,湖心亭覆雪如簪,渔舟系在断港残横处……”
末了还添句接地气的询问:“求问资深钓友,近期湖口鱖鱼开口否?”
確认无误后点击发布,光標变成旋转的沙漏,在水墨界面上划出细小的涟漪。
之后,漫长的时间过去……
当电子钟的数字跳到 22:59:37时,温羽凡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得,又是场持久战。”
他刚转身想倒杯水,窗户上突然被敲得“篤篤”响。
雪粒子在玻璃上砸出细碎的白痕,夜鶯扒著窗框朝里望,红粉相间的羽绒服沾著未化的雪粒,发间支棱著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尾巴尖还掛著冰棱。
见温羽凡看过来,她直接推开窗跃进屋里,带得冷风卷著雪沫子往人脖子里钻:“先生,该练乾坤功了。”
温羽凡正想开口,里屋门“砰”地被推开。
霞姐裹著件羊绒披肩走进来,翡翠鐲子在顶灯下晃出绿莹莹的光,眼尾扫过夜鶯发间的狐耳时,语气陡然降温:“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干什么?”
夜鶯歪了歪头,狐狸尾巴无意识地甩了甩:“我和先生约好的,以后每周三次合练。”
“合练?”霞姐抱臂站到温羽凡身边,眼尾扫著夜鶯的羽绒服,“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规矩?”
两句话没说完,空气里的火药味就浓起来。
夜鶯的狐狸耳朵警惕地往后撇成飞机耳,霞姐的指尖在羊绒披肩边缘碾出深褶。
温羽凡夹在两人中间,活像块被两头西伯利亚狼盯上的生肉,连呼吸都透著尷尬。
“那个……要不咱商量下?”他指尖在掌心来回搓出热气,硬著头皮打圆场,“夜鶯一三五来,霞姐你二四六,周日我歇……”
话没说完,霞姐的巴掌就照著他后颈拍过来,下手不算重,却带足了气势:“温羽凡你再说一遍?把我当什么了?排班表吗?”
夜鶯蹲在旁边看得睫毛乱颤,毛茸茸的尾巴尖刚勾住温羽凡裤脚,就被霞姐眼刀烫得触电般弹开,雪色狐毛在灯光下根根倒竖。
空气里的火药味浓得能点著,落地窗上的冰突然裂开道细纹,恰似温羽凡此刻四分五裂的求生欲。
温羽凡正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时,突然想起关键事,当即敛了笑意正色开口:“霞姐,今天我见到岑天鸿了!”
霞姐闻言眉峰骤然拧紧,翡翠鐲子在腕间撞出脆响,声线陡然冷下来:“我听老金说了……”她攥紧羊绒披肩的手指泛白,指节因用力而凸起,“但你放心,我不会衝动的……我会等修为提升后再找他报仇。”
温羽凡伸手握住她颤抖的手腕,掌心温度透过羊绒传来:“但是听他的说法,周家灭门,好像跟他没有关係。”
“你信他那老匹夫的鬼话?”霞姐猛地甩开温羽凡的手腕,羊绒披肩的流苏扫过茶几,震得玻璃杯里的残茶溅出,“不是他是谁?老匹夫!他若敢做不敢认,我周小霞就用刀架著他脖子问!”
夜鶯嚇得像被风吹动的落叶般往后缩,后腰抵著沙发扶手时,蓬鬆的狐狸尾巴捲成紧实的毛球。
霞姐却越说情绪越激动:“他不认又怎么样?周家的血债,我周小霞总有一天会找他討回来!这仇我若不报,有何顏面去见九泉下的亲人!你要是觉得不是他干的,这仇我自己报!”
温羽凡急忙跨前一步,手臂圈住她颤抖的肩背,掌心隔著羊绒披肩触到她发烫的皮肤:“你先別生气了!”他的声线压得又沉又急,指腹蹭过她后颈未束起的碎发,“我没说不帮你。而且我已经跟他约好了三年后一决生死,哪怕不为周家的血仇,这一战也免不了了。我只是说,这件事我们最好再调查一下……”
“哼。”霞姐激动情绪总算平復,但她鼻腔里仍然怒哼一声,將温羽凡推开,“我不管这么多,也不管你跟这小狐狸怎么折腾……”
话音未落,她突然欺近半步,涂著丹蔻的手指戳上温羽凡的胸口:“但丑话说在前头,我的修炼进度绝对不能落下,明晚十一点来我房间。你要是敢让我等超过一刻钟,看我不拿鞭子抽你。”
话音落时,她猛地转身,羊绒披肩在身后甩出半道弧线,“砰”地甩上门时,门板震得墙上的掛钟都晃了晃。
冷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卷著雪沫子扑在温羽凡脚踝上。
夜鶯眨了眨眼,狐狸耳朵“唰”地立起来,尾巴像条毛茸茸的围巾似的卷上温羽凡的手腕,声音里透著藏不住的欢喜:“先生,霞姐她……是不是同意了?”
她仰起脸,红粉羽绒服上的毛领蹭著下巴,眼里亮得像落了星星。
温羽凡看著门板上还在轻颤的铜环,又低头瞅了瞅缠在手腕上的狐狸尾巴,只觉得后颈的疼还没消,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
他想像著未来每晚被两个女人轮流拽著练功法的场景:夜鶯的爪子能挠得他经脉发烫,霞姐的眼神能冻得他內劲倒走,这哪儿是齐人之福,分明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同意?”他苦笑著抽回手,走到窗边把飘雪的窗户关上,“她是给我立了生死状。”
电子钟的数字跳到二十三点十三分,论坛界面还亮在桌上,“洞庭波起”的帖子孤零零地掛著。
夜鶯跟在他身后,尾巴尖小心翼翼地勾住他的裤腰带:“先生別担心呀,”她仰头看著他紧蹙的眉头,毛茸茸的耳朵蹭上他的手肘,“我会帮你分担的,霞姐那边……我以后叫她姐姐好不好?”
温羽凡看著她看起来纯真的模样,更觉得头大如斗。
他忽然觉得,等左少秋回復的煎熬,跟眼前这两个女人比起来,简直算是世外桃源了。
又是一个普通的夜,夜色如墨,浸染著武道协会西跨院的每一寸角落。
温羽凡倚在廊柱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破邪刀的刀柄,饕餮纹在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
檐角铜铃被夜风拂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却盖不住屋內传来的真气激盪之声。
他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是霞姐身上清冷的茉莉香与夜鶯发间甜腻的玫瑰味自狐化后,她换了这个味道的洗髮水,两种气息交织在一起,如同无形的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
自那晚霞姐与夜鶯“约定”之后,他的夜晚便再无寧日。
“凡哥,该练功了。”霞姐的声音从左侧厢房传来,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她今日换了一袭月白旗袍,翡翠鐲子在腕间撞出清越的响,冰蓝真气顺著指尖流转,在空气中凝成细密的霜。
几乎同时,右侧厢房的门也被推开,夜鶯穿著緋红的时尚女装,狐狸耳朵从发间探出,尾巴尖不安地晃著:“先生,我准备好了。”
她的气息比往日更加充沛,武徒三阶的修为带著一股勃勃生机。
温羽凡看著眼前的两个女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乾坤功的阴阳调和之法,本是增进修为的捷径,可如今却成了他的负担。
霞姐的冰蓝真气霸道凌厉,每一次交匯都如同寒冰入体,冻得他经脉刺痛;
夜鶯的虽然还没有修炼出內劲,每次练功却源源不断的索取,稍有不慎便会失控。
“来了。”他硬著头皮走进霞姐的厢房,掌心与霞姐相抵的瞬间,冰蓝真气如潮水般涌来。
他强运內息,赤金色的真气与之抗衡,两种力量在体內衝撞,疼得他闷哼一声。
“专心。”霞姐的眼神锐利如刀,“分心只会伤了自己。”她的真气陡然加强,逼得温羽凡不得不全神贯注,將內劲提至极致。
半个时辰后,温羽凡浑身是汗地走出厢房,只觉得腰膝酸软,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还没等他喘口气,夜鶯便扑了上来,温热的身体紧贴著他,发间的玫瑰香扑面而来:“先生,轮到我了。”
他看著夜鶯期待的眼神,心中一阵苦笑。
武徒三阶的修为虽不如霞姐霸道,却胜在绵长持久。
每一次双修,他都要引导著自己的真气注入对方体內在经脉中游走,稍有不慎便是走火入魔的危险。
“嗯。”他疲惫地应了一声,任由夜鶯牵著手走进房间。
子夜时分,温羽凡终於结束了今晚的“功课”,拖著灌了铅的双腿走出夜鶯的房间。
月光洒在他身上,映出他眼底深深的疲惫。
他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却觉得自己如同困在蛛网中的飞蛾,无处可逃。
“呼……”他靠在墙上,大口喘著气。
就在这时,霞姐的厢房內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浪,冰蓝真气冲天而起,將屋顶的积雪震得簌簌落下。
“凡哥,我突破了!”霞姐的声音带著一丝激动,她推门而出,眼中闪烁著喜悦的光芒,“內劲三重!”
温羽凡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恭喜。”他能感受到霞姐身上暴涨的气息,比之前更加沉稳厚重。
还没等他说完,夜鶯的房间里也传来一声轻呼,一股柔和却充满活力的波动瀰漫开来。
夜鶯蹦蹦跳跳地跑出来,狐狸耳朵竖得老高:“先生,我到武徒四阶了!”
看著二女兴奋的模样,温羽凡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
她们的修为突飞猛进,意味著对他的需求也越来越大。
每一晚的双修,都像是在刀刃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復。
他默默地转身,朝著自己的房间走去。
脚步沉重,仿佛踩在上。
他多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哪怕只是片刻的安寧也好。
可他知道,这不过是奢望。
回到房间,他一头栽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懒得脱。
破邪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望著天板,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或许该找个藉口出去歷练一段时间?或者……乾脆闭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