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雪夜征樱
小院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铜壶里的普洱咕嘟作响,茶香混著霞姐新蒸的枣泥糕甜香,在窗欞结霜的冬夜里织成暖网。
温羽凡放下笔,指尖蹭过红宣边缘的洒金纹路。
案板上摊开的春联纸堆里,“万象更新”的横批微微斜倚,墨色的撇捺间还凝著未乾的水汽,恰似他冰封的心境正隨著炭火的暖意缓缓消融。
自肃清武道协会的蛀虫,又与霞姐心意相通后,这京城的风雪似乎都柔和了些。
厨房传来瓷碗相碰的轻响,霞姐正將最后一道熏鱼码进青大盘,围裙上的麵粉在暖黄灯光下像落了层细雪。
“这横批写得歪了。”霞姐探身看了眼,翡翠鐲子蹭过红纸边缘,“年三十的春联得周正,不然要被老辈人念叨。”
温羽凡低笑出声,伸手去扶横批,指腹却在触及纸面时骤然僵住,掌心传来细微的震颤。
炭火烧裂的轻响突然刺耳,铜壶的咕嘟声也仿佛被拉长了尾音。
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泽井”二字像道惊雷劈碎暮色。
“餵?”他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的並非惯常的沉稳嗓音,而是混杂著电流杂音的急促喘息。
“温先生!”泽井的嗓音撕裂夜空,背景里隱约传来木料断裂的闷响,“就在刚刚,山口组……他们袭击了道馆!”
“你说什么?”温羽凡的指节捏得手机发烫,墨汁顺著指缝滴在“新”字的最后一竖上,洇成狰狞的血点,“伤亡如何?”
“铁雄身受多处枪伤,幸好他皮糙肉厚没有大碍,黑田君为护学员断了三根肋骨……”泽井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但最糟的是……夜鶯姑娘和刺玫姑娘在混乱中被掳走了!他们开著涂著樱纹的黑色厢式货车,朝著神奈川方向去了!”
“什么?!”温羽凡猛地起身,椅腿刮擦青砖发出刺耳锐响。狼毫笔从指间滑落,墨点在红宣上砸出狰狞的疤。
他眼前骤然闪过刺玫握刀时紧抿的唇线,闪过夜鶯发间永远縈绕的茉莉香,丹田內劲陡然翻涌,竟將案头铜炉震得离地三寸,炉中炭火簌簌飞溅。
“我马上到!”他拇指猛按掛断键的剎那,铜炉里迸出的火星恰好落在洒金红宣的“新”字上,將那点墨痕灼成焦黑的疤。
而在他掛断电话的瞬间,霞姐已提著围裙出现在廊下,藏青色旗袍的盘扣上还沾著鱼鳞。
霞姐注意到温羽凡眼底翻涌的杀意,指尖下意识按上他腕间那道旧疤,触感冰凉如淬过雪水的刀锋:“出什么事了?”
温羽凡匆忙抓起椅背上的墨色风衣,声音中透露著焦急:“我在樱国的朋友出事了,我得赶紧过去。”
“是那个姑娘?”霞姐的声音沉如寒玉,但谁想到下一刻她竟然没有发怒或是阻止,反而道,“我和你一起去。”话音未落已旋身向內室走去,旗袍下摆扫过青砖,惊起几星炭火余烬。
“霞姐,你別去。”温羽凡按住她手腕,掌心的墨痕印在她手背,“樱国那边情况不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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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霞姐反手甩开他的手,樟木衣柜的铜环在她指尖叩出清响,“我说过要盯紧你……免得你在樱国又被哪个艺伎勾走魂魄……”她从衣柜深处翻出暗青色织锦劲装,“要么一起去,要么我现在就订机票自己飞过去……”尾音隨著衣柜门“砰”地合上戛然而止。
温羽凡望著她眼底不容置疑的光,哪里听不出“盯著”二字不过是偽装成警惕的关切。他喉结滚动,最终只吐出一个字:“好。”
正將破邪刀插入腰间暗袋时,李玲瓏蹦跳著闯入院落,马尾辫上扫过廊下灯笼,惊起一串细碎金箔。
“师傅!霞姐!”少女话音未落,便见霞姐正將一件玄色劲装卷进行囊,檀木衣柜的铜环在她指间叩出清响。
李玲瓏望著地上半开的皮箱,杏眼瞪得溜圆:“年夜饭都摆上桌啦,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度蜜月呀?”
温羽凡屈指在她额头敲出脆响:“度什么蜜月。樱国那边出事了,我的两个朋友被抓,我们要赶紧过去救他们。这顿饭,就只能让你一个人吃了。”
“啊?”李玲瓏盯著满桌蒸腾的菜餚瞪大眼,鲍汁扣辽参的油在瓷盘里晃出涟漪,“这么多菜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霞姐將最后一件换洗衣物塞进行囊:“喊上老金他们一起吃。”她抬手將窗欞上的霜抹开一道缝,“还吃不完便留著,也算应了年年有余』的彩头。”
不久之后,两人已立於朱雀局大门外的空地上。
途中,温羽凡早已与孔烈通过加密通话。
孔烈斜倚在装甲车门上,战术靴底碾过地面斑驳的油渍,指节间夹著的香菸明灭不定:“都安排妥当了。”他扬手拋来两只长条形金属箱,箱体在暮色中泛著冷光,“破邪刀和天星剑就放进这两个箱子里,走外交渠道託运,天亮前能到成田机场。”
温羽凡稳稳接住箱子,冰凉的金属触感顺著掌心迅速蔓延:“多谢孔局长。”
“跟我还客气什么。”孔烈碾灭菸头,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两人紧绷的肩线,“山口组最近动作频频,怕是和新神会』余孽有关。”他顿了顿,从战术背心內侧掏出一枚银质徽章,徽章边缘鐫刻著交错的橄欖枝与利剑纹路,“这是临时特別行动证,樱国警方见了会放行。”
霞姐伸手接过徽章,利落地別在暗青色劲装內侧,指尖擦过徽章表面的浮雕纹路:“有劳孔局长。”
就在此时,两道车灯划破暮色疾驰而至,轮胎摩擦地面的锐响尚未消弭,车门便被轰然撞开。
杂乱的脚步声如鼓点般密集响起。
金满仓挺著油光发亮的肚皮冲在最前,地中海髮型上还沾著未化的雪,袍领口的貂毛隨跑动剧烈震颤:“大哥!嫂子!你们要去樱国怎么不带上我们?”
他身后,戴云华西装笔挺,袖口的素银別针在车灯下泛著冷光;
林晚秋抱著平板电脑,素色旗袍下摆沾著墨跡;
释小刚拎著半块未吃完的酱牛肉,僧袍下的五肉颤巍巍晃动;
江俊辰背著一个黑色装备箱,里面装著的改良版“裂空弩”实则是柄经过精密改装的狙击枪;
惊蛰把玩著齿轮零件,工装裤口袋叮噹作响;
小浣熊抱著笔记本电脑,鸭舌帽下的眼睛亮如晨星。
“是我告诉他们的。”李玲瓏从人群后探出脑袋,脸上掛著狡黠的笑容,“师傅去救人,怎么能没有帮手?”
温羽凡看著眼前整装待发的八人,忽然想起初到京城时,金满仓在戴家泳池边敷著海蓝之谜的模样。
他抬手按在破邪刀的刀柄上,饕餮纹在掌心发烫:“这次去樱国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而且老金,你刚结婚不久……”
“別废话了大哥!”金满仓拍著肥硕的肚皮,马褂上的金线团隨动作起伏,“再磨蹭下去,你那两个姑娘该被做成刺身了!”
戴云华上前半步,指腹摩挲著袖口的戴家纹章痕跡:“师傅,这件事最初也是从我们戴家开始的,就让云华有个为戴家赎罪的机会吧。”
林晚秋推了推眼镜,平板电脑上跳出山口组近期活动轨跡:“根据山口组武器走私数据建模,神奈川废弃船厂为秘密基地的概率高达 78.3%。”
释小刚双手合十,五肉挤出的褶皱里掉出酱牛肉碎屑:“阿弥陀佛,贫僧听闻神户牛肉不错,不知道做成酱牛肉滋味如何?”
江俊辰拍了拍碳纤维装备箱,箱面泛著幽蓝冷光:“三百米內我能让子弹绕开樱树杈,五百米外照样掀了敌人的天灵盖。”
惊蛰举起一枚银灰色齿轮零件,工装裤口袋叮噹作响:“听说那边有个断手的哥们儿?我在车上给他预备了条新研发的液压义肢——能攥碎钢板,还能给姑娘拧瓶盖。”
小浣熊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代码如流萤闪烁,鸭舌帽檐压得遮住半张脸:“只要让我接入他们的伺服器,隨时能让监控画面改播《樱桃小丸子。”
李玲瓏揪住温羽凡的衣角轻轻摇晃:“师傅你就带上我们吧!”
风雪在街边呼啸,捲起的雪沫子扑在装甲车上沙沙作响。
温羽凡望著眼前这群各怀绝技的伙伴,心中暖意翻涌。他转头看向孔烈,破邪刀的刀柄在掌心烫得发烫:“孔局长,你看这,又多了几个人……”
孔烈喉结滚动间发出畅快的笑声:“好说!外交豁免名单再加八个人,我一个电话就能办妥。”他战术背心上的“朱雀”徽章在雪光中泛著冷芒,伸手拍了拍温羽凡的肩膀,“放心大胆去做吧,我等你凯旋。”
温羽凡放下手中装备箱,回望眾人,猛地拔刀出鞘,刀身在风雪中迸出清越龙吟,刃锋划破夜色的剎那,刀光如练:“好!八大干將,隨温某出征樱国!”
眾人齐齐应和:“得令!”
金满仓的大嗓门混著眾人的应和炸开,却在此时陡然拔高:“等会儿!我还没带够晕车药呢!”
眾人先是一怔,隨即爆发出鬨笑。
笑声中,八人从来时的两辆车上,取出自己的装备,然后依次登上装甲车,金属踏板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温羽凡最后上车时,回望京城的万家灯火——那些窗欞里透出的年夜饭香气,混著隱约的爆竹声,此刻却像细针般扎著他的心。
霞姐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隨著掌心的温度传来的是支持与坚定。
恰在此时,车窗外的夜空中,除夕夜的第一朵烟骤然绽放,金色的火在雪幕中炸开,將装甲车上眾人的影子映得忽明忽暗,恰似他们即將踏入的,那片吉凶未卜的樱国夜色。
引擎的轰鸣声中,装甲车碾过积雪,朝著机场的方向疾驰而去,车后的雪地上,只留下两道渐被风雪覆盖的车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