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意外添新徒
不久之后,走廊尽头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
人未现身,少女清亮的嗓音已穿透雕木门:“哥你快点,再拖拖拉拉的温先生可就跑了!”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裹著银饰轻响撞进餐厅。
二十出头的少女身著及踝黑色哥特裙,裙撑上的蕾丝边翻卷如夜蔷薇,颈间十字架项链坠著枚青铜骷髏吊坠,脚蹬的漆皮短靴尖儿还沾著几片草叶。
她冲眾人歪头一笑,银灰色挑染的发尾扫过餐盘,美瞳镜片后的瞳孔泛著狡黠的光。
戴宏昌的刀叉“噹啷”砸在骨瓷盘上,肥厚的指节敲著桌面:“你怎么说话的。成日里疯疯癲癲像什么样子?还有这一身……”
“老爸!”戴丝丝直接截断父亲的训斥,漆皮短靴在大理石地面敲出脆响,“我都说过八百遍了,这叫哥特萝莉风!上个月巴黎时装周走秀款!您总说我穿得像闹鬼,可上周我穿著这套去参加酒会,连林氏集团的千金都问我订购呢!”
紧隨其后,一名身著菸灰色韩版西装的青年缓步踏入。
青年五官与戴丝丝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眉骨更挺,眼底多了几分沉鬱。他抬手整了整袖口的法式袖扣,语气带著兄长式的无奈:“早让你换身得体的衣服,偏要跟我对著干。”
戴丝丝冲他吐了吐舌头,指尖卷著蕾丝袖口打转:“谁要听你的?上次你选的那条香檳色连衣裙,土得像参加葬礼!”
戴宏昌重重咳嗽一声,肥厚的手掌拍了拍餐桌:“都给我消停点!见过温先生了吗?”
他扯了扯领扣,转向温羽凡时立刻换上笑脸,“我这两个不孝子野惯了,温老弟多见谅……”
温羽凡忙摆了摆手:“哪里哪里,少男少女本来就是青春活力四射,我那徒弟平日里比这还闹腾呢。”
戴丝丝忽然探身越过餐桌,银灰色发尾扫过温羽凡的波尔多酒杯,黑色美瞳在水晶灯下泛著猫科动物般的狡黠:“你就是温先生?我哥说您是江湖上的传奇人物呢!”
温羽凡淡笑頷首:“是,我就是温羽凡。传奇人物就算不上了。”
戴云华三步並作两步上前,恭谨躬身行礼:“云华见过温先生!听说温先生一人一刀从川南杀到苗地,又从十万大山一路闯到京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温羽凡摇头轻笑,指尖摩挲著酒杯边沿:“哈哈……江湖传言都是有些夸大的。”
此时戴宏昌板著脸训斥这对兄妹道:“好了你们,都在自己位置上坐好,搅得温老弟都没法喝酒了。”
戴云华和戴丝丝虽然还有十万个为什么要问,但看到老爹的脸色,也只能先忍下心中的疑问,乖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戴宏昌端起重新斟满的波尔多酒杯,肥硕的指节敲了敲杯壁:“哈哈,老弟,让你见笑了。来来,我再敬你一杯。”
温羽凡举杯轻碰,晶亮的酒液在杯壁晃出细碎光影:“戴哥言重了。请。”
酒过三巡,戴宏昌的话匣子彻底打开。
他夹著雪茄指点江山,从京城四九城的老字號聊到关外的白山黑水,从江湖八门的规矩切口谈到武林泰斗的陈年往事,肥厚的手掌不时拍在温羽凡肩头,金表链在水晶灯下划出刺目的弧线。
温羽凡並不是健谈之人,却也能从寥寥数语中精准接住话头,偶尔拋出一两个江湖掌故,惹得戴宏昌大笑拍桌,震得餐盘里的刀叉轻颤。
戴云华坐姿端正地坐在父亲身侧,指间转著未动过的酒杯,偶尔插言几句道听途说的见闻,但每次开口都会被戴宏昌的声浪盖过。
他望著父亲泛红的酒糟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听著窗外杜宾犬的吠声越来越远,想起母亲临终前说过的话:“在戴家,永远不要和你父亲比谁的声音更响。”
至於戴丝丝,很快就对老爹那边的话题失去了兴趣。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端著餐盘坐到李玲瓏身侧,银灰色发尾扫过对方肩头:“哎,你就是温先生的徒弟?”
两人年纪相仿,李玲瓏望著对方美瞳中晃动的烛火,语气不自觉鬆快几分:“是啊!我可是师傅最得意的首席大弟子!”
戴丝丝睫毛忽闪,骷髏吊坠在桌布上投下蝶形阴影:“那温先生一定教了你很多厉害功夫吧?”
李玲瓏腰杆一挺:“那是自然!师傅自创的云龙七变』,可是手把手全教给我了!”
戴丝丝顿时两眼放光,美甲指尖蹭著李玲瓏的手腕直晃:“云龙七变』!听著好厉害的样子。能教我吗?”
李玲瓏瞥了眼她裙角晃动的铆钉,唇角扬起抹促狭的笑:“你爸难道没教你些看家本事?”
“切!”戴丝丝甩著骷髏吊坠发出清脆声响,“我爸的笨功夫,一点都不酷炫。叫什么大悲手』,我听著就想哭。”
李玲瓏挑眉:“誒,武功好坏哪里能只听名字啊。”
戴丝丝却猛地摇头,银灰色发尾扫过李玲瓏的餐盘:“我不管我不管!就冲云龙七变』这名字,也比大悲手』听起来更像主角技能嘛!”
李玲瓏面露难色,指尖揉著餐巾边缘:“但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能教你啊。你又不是师傅的徒弟。”
戴丝丝猛地拍桌而起,银饰哗啦作响:“对啊,我也拜温先生为师就好了呀。”话音未落,她已踩著漆皮短靴冲向主宾席。
“誒,你……”李玲瓏顿时一愣。
此时温羽凡正被戴宏昌勾著肩膀灌酒,琥珀色酒液刚碰到唇角。
突然边上黑影一闪,戴丝丝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裙撑上的蕾丝边扫起细尘。
她仰起脸时美瞳泛著水光,双手合十的姿势像极了动漫里的拜师场景:“温先生!请收我为徒吧!我超……级想学云龙七变』!”
温羽凡喉头一紧,红酒呛进鼻腔,剧烈咳嗽著放下酒杯。
戴宏昌的雪茄“吧嗒”掉在桌布上,烫出个焦黑印记:“死丫头!发什么疯?还不快起来!”
戴丝丝充耳不闻,膝盖在地面蹭出细碎声响,仰头望著温羽凡的眼神亮得惊人:“我可以交学费的!”她扯下颈间骷髏吊坠,“这个是中世纪吸血鬼伯爵的陪葬品,黑市上卖三百万呢!”
温羽凡慌忙推回那枚骷髏吊坠:“你……你先等等啊!”
他转头望向戴宏昌,眉峰皱成深川:“老哥,你看这……不妥吧……”
戴宏昌指间的雪茄明明灭灭,方才还带醉意的眼神忽然清明。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所以才出言阻止,但现在仔细一想,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盯著女儿那认真的小脸,忽然拍著大腿朗声大笑:“哈哈……我这疯丫头平时让她练武比杀了她还难。现在倒好了……”他压低声音,雪茄菸雾裹著红酒气息扑来,“不瞒你说,丝丝她娘走得早,这孩子向来叛逆……若能得你点拨一二,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啊……”温羽凡没想到他会同意,不禁有些愕然。
“爸!”戴云华忽然起身,西装纽扣骤然崩紧,“既然妹妹要拜师,我也恳请温先生收录门下。”他单膝点地时,“云华仰慕先生久矣,愿执弟子之礼。”
“誒,这……”温羽凡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水晶吊灯的光斑碎在他握著酒杯的指节上,映得青筋格外分明。
他心中犯难,只因自己明面上是来投奔,实则肩负著调查戴家的隱秘任务。
若收了这对兄妹为徒,今后行动必然要顾忌师徒情分。
可若拒绝,又会错失深入戴家內部的绝佳机会。
“温先生,我真的好想学云龙七变』啊!”戴丝丝仰头望著他,美瞳里的水晶灯碎光隨著睫毛颤动,像振翅欲飞的蝶。
西装革履的戴云华仍保持著单膝跪地的姿势,脊背挺得如同一柄出鞘的剑,袖口的法式袖扣在地面投下冷冽的光斑。
“老弟,”戴宏昌肥厚的手掌拍得温羽凡肩头髮疼,雪茄菸雾裹著酒气扑面而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就当给老哥个面子!”
温羽凡垂眸盯著杯中晃动的波尔多酒液,喉结滚动数次。
江湖人最忌优柔寡断,何况这枚“师徒”的棋子,或许能成为撕开戴家帷幕的利刃。
“罢了。就收了你们吧。”他忽然抬头,眼底翻涌的暗潮化作一声嘆息,“但丑话说在前头,习武先修心,若敢仗著功夫胡作非为……”
戴丝丝顿时一蹦三尺高,鯨骨裙撑撞得餐盘叮噹响:“好耶!”
戴云华郑重叩首,额头几乎触到地面:“弟子拜见师傅。”
李玲瓏望著突然多出来的师弟师妹,咬著叉子发愣:“誒,我这是有师弟师妹了?我成大师姐了?”
戴宏昌的笑声震得水晶灯流苏轻晃,他用力拍著温羽凡的肩膀,金表链硌得对方生疼:“哈哈哈……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只有霞姐,低头进餐时,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色。
她知道温羽凡重情。
如果戴家没什么问题也就罢了。
若戴家当真藏著见不得光的秘密,等这位心软的温先生揭开真相时,怕是要连带著剜去半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