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冰蝉解厄
温羽凡身上的毒力藉由巫咒之力愈发肆意蔓延,好似无数蚂蚁啃噬著他的骨骼,又如同熊熊烈火灼烧著他的经脉,剧痛让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他心里清楚,时间紧迫,每耽搁一刻,便离危险更近一分。
温羽凡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施展开身法,足尖轻点在刻著诡异蛊纹的石碑上,借力腾空而起。
他的身形矫健如猎豹,手中的武士刀裹挟著凌厉的刀气,向著那蛊师迅猛疾斩而去,刀风呼呼作响。
那蛊师也绝非泛泛之辈,不仅擅长用蛊,武功也颇为高强,有內劲二重的实力。他反应极为迅速,一个利落的翻身,身姿轻盈地跃下石碑,巧妙地躲开了温羽凡势大力沉的一刀,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温羽凡紧追不捨,手中长刀挥舞,招式大开大合,每一刀都透著决然与狠厉。他深知,这场战斗必须速战速决,绝不能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否则自己必將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蛊师侧身灵巧地闪过温羽凡的凌厉一刀,眼中凶光毕露,被温羽凡的强攻彻底激怒,心中的杀意如熊熊烈火般燃烧。
“自寻死路!”蛊师怒喝一声,身形鬼魅般一闪,瞬间出现在温羽凡身侧。他的手掌裹挟著凌厉的气势,闪电般拍出,掌心之中青黑色的毒气翻涌,腥风扑鼻,令人作呕。
温羽凡反应极快,迅速旋身挥刀格挡。刀刃切入毒气的剎那,“滋滋”作响,白色的烟雾升腾而起。
蛊师这一掌自然不是平平无奇的攻击,这掌风之中混杂著蛇毒、蝎粉以及蜈蚣涎液,正是五毒教那失传已久、令人闻风丧胆的“蚀骨五毒掌”。
温羽凡心中大骇,仓促间撤步后仰,竭力想要躲开这致命的毒气。
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他的肩头不可避免地擦过毒气的边缘。
就听“滋滋”几声,肩头的衣物瞬间被腐蚀得焦黑蜷缩,露出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青。那钻心的剧痛如同无数钢针猛刺,令温羽凡忍不住闷哼出声。
这“蚀骨五毒掌”果然名不虚传,仅仅是毒气的边缘,便拥有如此恐怖的腐蚀力。
毒气如活物般在经脉中肆虐,温羽凡身形一晃,踉蹌著扶住身后石碑。指腹刚触到碑面雕刻的蟾蜍蛊纹,滚烫的灼痛骤然传来,仿佛那狰狞纹路化作了烧红的烙铁,要將他的皮肉生生烫穿。
喉间腥甜翻涌如潮,眼前的灌木丛开始扭曲变形,化作重影在雾气中晃动;猎头寨伏兵们的苗银头饰,也幻化成数不清的光斑,在迷雾里明明灭灭——毒发的倒计时已然归零。
他知道,生死悬於一线。儘管四周猎头寨嘍囉如狼似虎,苗刀在浓雾中泛著幽光,可他別无退路。唯有以命相搏,方能在这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
“睚眥之怒!”温羽凡暴喝一声,体內蛰伏的杀招轰然发动。这是他压箱底的底牌,更是一场以命换命的豪赌!
丹田之中,真气如沉寂的地火突然迸发,在混著毒素的血液里撕开猩红裂痕。
他仰天长啸,啸声撕裂雾靄,夹杂著血沫与蛊毒的腥甜,震盪著整片山林。
剧痛中,他强行凝聚溃散的真气,將如坠深渊的力量重新勒紧成坚韧的铁索,眼中燃起决绝的死志。
蛊师眼中凶光毕现,哪肯轻易就范?双掌猛然一翻,青黑色的毒气如活物般翻涌而出。
“蚀骨五毒掌!”隨著阴森喝声,腥臭气浪裹挟著蛇毒的阴寒、蝎粉的辛辣、蜈蚣涎的黏腻,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大网,朝著温羽凡当头罩下。
掌心腾起的幽蓝毒雾所过之处,枯叶瞬间化为黑水,连空气中都泛起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
温羽凡足尖轻点地面,山道碎石骤然被磅礴真气震得腾空而起,在身后交织成一道细密的尘雾屏障。那是速度突破极限时的残影具象,飞沙走石间仿佛一幅流动的血色水墨画,將他的身影笼罩在朦朧的杀机之中。
武士刀在掌心烫得灼人,刀身映出的瞳孔里,幽蓝鬼火忽明忽暗,似有厉鬼在其中叫囂。
“血影九连斩!”他暴喝出声,声音中带著难以掩饰的决绝与疯狂。
第一刀劈出的剎那,空气发出尖啸般的哀鸣,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抗拒这足以撕裂虚空的力量。刀刃在高速震颤中渗出细密血珠,沿著刃纹蜿蜒匯聚,最终凝成狰狞的血色图腾,昭示著这一招的霸道与惨烈。
紧接著,第二刀至第七刀在同一呼吸间连贯而出。
温羽凡的身形化作七重虚影,每一道虚影都精准无比地斩向蛊师的七处大穴,仿佛九柄厉鬼镰刀同时出鞘,带著毁天灭地的气势席捲而去。
第八刀裹挟著破釜沉舟的决意,將温羽凡体內最后一丝真气化作燎原之火。刀光如电,掠过蛊师肋下时,竟將对方护体的毒雾瞬间引燃。
青黑色毒气遇血爆燃,在山道上空绽开妖艷的紫焰,映得四周如同炼狱。
第九刀落下,蛊师的头颅已然高高飞起。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温羽凡的脸上,他手持武士刀,静静佇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睚眥之怒”的副作用开始显现,他的身体陷入肌无力状態,连一根手指都难以抬起。
然而,四周的嘍囉兵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不敢上前半步。
主持大阵的蛊师已死,他们的军心瞬间溃散。
不知是谁带头转身,眾人顿时如惊弓之鸟,一窝蜂似的四散奔逃。
一分钟的时限转瞬即逝,温羽凡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口黑血。秽物落地时发出“啪嗒”闷响,泛著诡异的油光,腥臭气息直衝鼻腔,竟还夹杂著细碎的蛊虫残肢。
隨著这口淤血吐出,紧绷的肌肉终於鬆弛下来,可毒气却如同破闸的洪水,顺著经脉直衝心脉。五臟六腑像是被无数钢针猛刺,又似浸泡在滚烫的毒酒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钻心剧痛。
他强撑著颤抖的双手扑向蛊师尸体,枯枝在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翻找间,散落的苗银配饰硌得掌心生疼,却始终没摸到半瓶丹药。
直到扯开对方染血的衣襟,只看见贴身藏著的竟是半块刻满咒文的蟾蜍骨牌——这哪里是解药,分明是催命的蛊毒图腾!
温羽凡的指尖无力地鬆开,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瘫倒在枯叶堆里。冷汗浸透的衣衫贴著后背,寒意与毒火在体內交替翻涌。
他望著灰濛濛的天空,耳畔传来远处山涧流水声,却像极了死神的呜咽。
绝望如潮水般漫过全身,连抬手擦拭嘴角血污的力气都再没有了,只能任由毒发的剧痛將意识一点点吞噬。
当毒火在五臟六腑中肆虐,温羽凡已嗅到死亡的腥甜。就在意识即將沉入黑暗深渊的剎那,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割裂雾气,悄然降临在他身侧。枯叶被劲风掀起,却未发出半点声响。
他努力睁眼,视线却被血雾蒙住,只隱约看见灰影笼罩头顶。
苍老而沙哑的笑声裹著冰碴滚落耳畔:“呵呵……倒是有几分本领……既然岑老鬼恨不得你死,我就偏要救你。”
话音未落,一股森冷气息逼近,温羽凡甚至来不及挣扎,便有一物被强行塞入齿间。
那东西触感怪异,柔滑似玉却透著刺骨寒意,甫一入口便化作冰流直衝咽喉。寒意如同千万根冰针,瞬间贯穿七窍,连思维都被冻得迟缓。
温羽凡瞳孔猛地收缩,刺骨的冰寒如潮水般漫过灵台,仿佛要將他的灵魂都凝成冰晶。
紧接著,剧烈的眩晕袭来,世界在眼前扭曲、破碎,他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山月不知何时已攀上碑顶,银辉如纱漫过战场。
温羽凡骤然惊起,下意识去抓背后的武士刀,掌心却扑了个空。转头望去,那刀斜插在三尺外的碎石堆里,冷冽的刀身映出他苍白如纸的面容,倒像是另一个魂魄在窥视自己。
四周死寂得可怕,唯有露水从叶尖滴落的“嗒嗒”声,在空谷中格外清晰。
方才惨烈廝杀的痕跡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伏兵尸首、断箭残网皆被清扫一空,仿佛一切都是场荒诞的噩梦。
唯有蛊师的头颅孤零零地滚在石碑阴影里,空洞的眼窝里,两只萤光蚰蜒正缓缓爬动,绿莹莹的触鬚在月光下轻轻颤动。
“是谁……”温羽凡沙哑著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才惊觉喉间灼烧感尽消,体內肆虐的毒气也已荡然无存。而救他的神秘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山风掠过林间,似在嘲笑他的困惑。
温羽凡下意识吐出嘴里的异物,一枚三寸长的玉蝉落在掌心,凉意瞬间蔓延。
蝉翼薄如冰片,流转著细碎虹光,在月光下闪烁不定,触手沁凉透骨,仿佛握著一块凝结千年的寒冰。
更奇异的是,玉蝉腹部刻著个古篆“解”字,笔画间凝著一丝暗红血线,似是用指尖血精心祭过,透著股说不出的神秘与诡异。
“岑老鬼……”温羽凡摩挲著玉蝉腹部的刻痕,指腹触到那道血祭过的纹路时,竟隱隱传来一丝温热。昏迷前那句带著森冷笑意的“岑老鬼恨不得你死”在耳畔迴响,他忽而低笑出声。
江湖诡譎如渊,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明白,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而这枚带著神秘气息的玉蝉,不仅是救命符,更是撕开迷雾的利刃。
他將玉蝉贴身收好,布料隔著沁凉的触感,却似有团火在胸口灼烧。
隨后,他又去捡回了自己的武士刀,刀身上交错的刮痕与凝固的血渍,无声诉说著方才的惨烈廝杀。
他用衣袖仔细擦拭刀刃,寒光映出他微蹙的眉峰,当刀身“咔嗒”入鞘的瞬间,远处山峦突然亮起几点星火。
火把如散落的寒星在悬崖摇曳,忽明忽暗的光晕里,不知是敌是友。
温羽凡的瞳孔微微收缩,指节捏得发白,方才消散的警惕再度绷紧成弦。
他转身走向掉落在灌木丛中的摩托车,这辆老旧的二手坐骑布满泥污,车把上还缠著半截断裂的麻网。
蹲下身检查一番,他发现轮胎乾瘪的褶皱里嵌著淬毒的箭头,好在引擎与车架完好无损。
他伸手扣上那顶布满划痕的头盔,裂痕间还沾著乾涸的血跡。
他推著老旧的摩托车在碎石路上缓缓挪动,车身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极了征战多年、疲惫不堪的老马,每一声响动都伴隨著金属与碎石的摩擦震颤。
温羽凡低头看著车链上凝结的黑油,又望向前方隱没在雾靄中的山道。夜色浓得化不开,唯有远处火把的微光在山间盘旋明灭。
他拍了拍车身锈跡斑斑的油箱,沉声道:“老伙计,咱们还得撑下去。”
轮胎碾过尖锐的石块,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却固执地向前滚动。
月光洒在他肩头,將一人一车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坑洼的山道上拖出一道蜿蜒的轨跡,仿佛在黑暗中书写著未竟的征程。
此后三日,温羽凡的行程异乎寻常地顺遂。
山间雾靄似乎淡了三分,往日令人烦扰的山蚊都踪跡全无,唯有山风裹挟著野菊的清香,一路相伴。
当他抵达黔东南的布依寨,寻到那间隱匿在青石板路旁的修车铺时,白髮苍苍的修车老汉瞥见车把上暗红的血痕,浑浊的眼珠微微颤动,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
最终,老汉只是默默往油箱里多灌了半壶烈酒,浑浊的酒液顺著油箱口飞溅出来,在阳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这是山民们对歷经生死的江湖客,最质朴却也最真挚的敬意。
摩托车重新发动的那一刻,引擎的轰鸣声惊起竹篱上的灰雀,扑稜稜的翅膀声与机械的嗡鸣交织在一起。
温羽凡的手掌抚过车把上用火漆修补的划痕,粗糙的触感下,指尖突然触到了什么异物。
他俯身仔细查看,发现前胎內侧不知何时嵌入了一片银箔,上面刻著苗族巫术中特有的“辟毒”符文,银箔边缘还残留著若有若无的寒意。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层层叠叠的梯田。
就在不远处的田埂上,一个戴斗笠的身影静静佇立,青布蓑衣在晨风中轻轻摆动。
温羽凡刚要开口,那人却已转身,身影如一缕青烟,转瞬便消失在氤氳的晨雾中。只留下几片金箔般的枯叶,散落在湿润的泥土上。
夕阳的余暉洒在蜿蜒的山道上,温羽凡的摩托车轰鸣著,车轮扬起尘土。当车轮碾过第七道山樑时,一位鹤髮老者静静地立在暮色笼罩的山巔。
老者身形瘦削,简朴的灰色长袍在山风中轻轻摆动,不怒自威的气势仿佛与这苍茫群山融为一体。岁月在他脸上刻下深深皱纹,然而那双眼眸却明亮如鹰,似能看穿这世间一切隱秘。
温羽凡的身影在远方逐渐模糊,扬起的烟尘渐渐消散在天际。
老者嘴角微微上扬,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浮现,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岁月深处传来:“呵呵……小兄弟……你可要多给岑老鬼添点麻烦啊!”
这看似平凡的老者,实则有著不为人知的身份——他正是这片土地上最神秘、最强大的存在——巫王。
他见证了这片土地上无数的纷爭与杀戮,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改变江湖的格局。
而温羽凡,这个误打误撞闯入这纷爭漩涡的男子,正成为巫王手中的一枚关键棋子,即將在这风云变幻的江湖中掀起一场风暴。